第五卷 第三章 七祭之礼

殒惊天听罢那侍卫的叙说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是道:“我知道了。”竟不就此事再多说什么。

那侍卫心里很不踏实,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道:“城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殒惊天想了想,道:“通告全城,自今日午时起为二城主行七祭之礼!”

七祭之礼需历时七天,在这七天中,逝者所有亲友、仆从都只能素食,不可淋浴更衣,做到这些并不太难,最难做到的是行七祭之礼需有一人在逝者新墓旁结庐而居,日夜不离,共需居住七日,此人被称之为“冥人”。在这七天中,此人不可进食,不可睡眠,只许偶进清水,以示与死者“同生共死”之意。七日七夜不进食本已难以坚持,更可怕的是七日七夜不能睡眠,寻常人根本无法挨过。

所以更多人选择的是双祭之礼,三祭之礼。行五祭之礼的人已是少之又少,而七祭之礼似乎已是只在于乐土一些可歌可泣的传说中才有。

那侍卫乍闻殒惊天此言,不由为之一震,不过想到坐忘城有数万之众,要找个人结庐而居度过七日,总是能找到的,故他接着又问道:“不知城主遣谁充任‘冥人’?”

殒惊天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自然是本城主自己。”

“这……”那侍卫暗吃一惊,心想劝一劝,但又放弃了。他追随殒惊天多年,看殒惊天此刻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根本劝不了他改变主意。

辰时初,坐忘城已是全城皆白,连坐忘城战士的枪尖刀柄上都缠上白绸布。

辰时末,自乘风宫通往东门的整条大道已被仔细地清扫得一尘不染,道路两旁立起了五十一根漆了银漆的木柱,柱子高约二丈,在每一根柱子上都用细小的竹片架着一只经过特殊处理的雄鹰,雄鹰虽死,却羽毛光亮,姿态栩栩如生,双翅略张,似乎随时都会从柱子上振翅飞走。

对于坐忘城来说,鹰,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传说在很久以前,坐忘城还未达到今日这种规模,而只是坐忘族聚居的一个大寨子,有一次它遭受了强大敌人的疯狂攻击,数倍于己的敌人轮悉进攻,纵是坐忘族战士全力厮杀,仍是难以抗御如潮水般涌至的强敌。敌人射出的弓弩极为强猛,流矢飞镖如乱雨般掠过虚空,又如乱雨般倾落在寨中,使坐忘族不少战士还未能与敌人正面交锋,就已损亡。

眼见大势已去,当时的坐忘族族王绝望之中,便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他不愿妻子在沦陷后遭受敌人的凌辱。族王共有四子,长子、次子、三次都已阵亡,惟有出生不到三个月的四子一直由族王夫人呵护着,族王杀了妻子后,知道自己不久也将战死,留下此四子,不知落入敌人手中后会有什么样的凄惨结局,于是他一狠心,正待将自己最后一个亲人也杀死后再与敌人血战时,忽闻天空中传来振翅之声,族王抬眼一看,只见无数雄鹰凌空扑下,如同一片乌云突然降临。

就在族王一怔神间,其中一只雄鹰已飞速抓起襁褓中的四子,甫落便起,其它的雄鹰紧随左右。

族王为这一幕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

敌人的劲弩也发现了这团由雄鹰组成的“乌云”,当四子被那只雄鹰抓着腾空而起时,密集箭雨顿时向空中纷纷射去。

就在此时,更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所有的雄鹰仿佛有一个共同的信念在指使着它们,以惊人的敏捷与奇快的速度在抓扣着四子的那只雄鹰四周穿掠疾飞,奋不顾身地以自己的身躯挡住射向四子的箭矢。

而被围在中央的那只雄鹰则不顾一切地直冲虚空!

一只又一只雄鹰凄厉嘶叫着自空中跌落,众鹰却绝不逃散。

与此同时,随着群鹰的飞升,能射至它们身上的箭矢也在逐渐减少。

当抓着四子的雄鹰嘶叫着完全冲出箭矢所能企及的范围之外时,它已是孤身一鹰,同伴全都殒命于箭下。

族王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子与那只雄鹰越飞越远,直至消失。

不久,族王连同他的族人全军覆灭,坐忘族中只有一百多名未来得及自尽的年轻女子被敌人擒住未杀,沦为敌人的淫奴。

坐忘族的敌人是十分强大的,他们在灭了坐忘族之后,所统治的已是原先五族领地的总和。因为很少有人敢全力抵抗,所以其他被征服的各族还能保存自己族人的血脉,惟有坐忘族,却是血战到最后一刻,四子被鹰擒走,死多生少,而且看清此事的只有坐忘族族王及少数几个最早进入坐忘族大寨的人,所以在大多数人眼中,坐忘族已如云烟般消散,永不复存在。

二十二年后,占领坐忘族领地的大浊族人的众多反抗者中,忽然多出了一个叫“乘风”的年轻人。大浊族占领着五族的领地,凌辱着五族的女人,奴役着五族的族人,他们对此起彼伏、或明或暗的反抗早已习以为常,也毫不在乎,从来都是以大浊族将反抗者血腥镇压为每次反抗的最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