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脉管里流淌着黯(第4/7页)

罗小雄看着咖啡杯上袅袅升起的热烟,思索着措辞:“贫民窟?丁总年轻时也在德庆坊住过好几年,不是吗?后来才搬了出去。为什么?是觉得那里的生活环境太差,不能忍受了?”

丁野抱臂耸肩:“怎么会?年轻人,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吃过的苦,是你们连想都没想到过的——不提了!德庆坊虽然不是天堂,但肯定也不是地狱。动拆迁是推进城市变革建设的系统性工程,那些街坊邻居心里都清楚,他们之所以一再抗拆,无非是为了谈到更好的条件,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总之这个项目早已经尘埃落定,现在你们罗氏集团都已经进场施工了。”

“丁总,我来不是为了谈这些。”罗小雄吸了口冷气道。

丁野看着他:“你想谈雅乐的事?修车铺拆迁合约是我和她母亲一起签字同意的。我们给了她一套市中心精装修的公寓房,三房两厅,一百三十平米,价值近五百万。她考虑了之后接受下来,但我知道她拿到房子后转手就又出售了换了现钱,听说她计划要出国……你们——”

他既然知道自己是罗智慧之子,又猜测自己同雅乐关系不一般,再聊下去简直就要摆开桌子请吃晚饭了。罗小雄决定不再周旋,关键的问题必须快人快语、单刀直入:“丁总,我很想知道,当初您为什么会和雅乐的母亲一起搬离德庆坊?那一年雅乐才不过十三四岁,你们就这样留下她一个人在修车铺里自生自灭?”

丁野锐利如同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视过罗小雄的脸孔:“你到底想问什么?”毕竟是老江湖,不从责任道德角度上去做无谓的辩解,而是反过来要逼问出罗小雄的真实意图。

“第一件我想问的事,雅乐父亲的死,到底同丁总有没有关系?”罗小雄压制住自己越跳越猛的心,冷然注视着丁野,不放过他一丝微妙的表情变化。

丁野显得有些愕然,这恐怕是这么多年以来头一回有人胆敢这样直面相询。外头一直在流传说云雅乐的父亲云建国不明不白地突然死亡同他丁野脱不了干系,但全都是暗地里的窃窃私语,捕风捉影,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云雅乐的父亲。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年轻气盛?还是另有图谋?但愕然的表情仅仅是一刹那划过,丁野的面容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给自己点起了一根烟,坦然在大靠背椅里坐下:“如果云建国没有故世,我就不会同小梅——就是雅乐的母亲结婚,所以——你说有没有关系?”

“丁总,几次照面,我觉得您对于雅乐的照顾是瞎子都看得到的,但雅乐却丝毫都不领情,甚至还很恨您。雅乐不是小心眼的女孩,如果不是因为像传言中所说,是您派人杀了雅乐的父亲,娶了她母亲,我还真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缘由能让她这么恨您……”

丁野霍然站起身来,他的脸色变了,眉头紧锁,显出几分遏制不住的怒意:“罗小雄,就算你是罗智慧的儿子,就算你和我继女儿走得很近,但也不代表你可以跑来我公司放肆!”

这步步紧逼的策略是罗小雄早就想好的,他要让问题逐层递进,既要放松丁野的警惕,又要炮轰敏感点来瓦解他的伪装。显然,雅乐父亲的死因已经触及了丁野内心深处的防线,让他不知不觉间暴露出了真面目。罗小雄的目光紧紧攫住丁野的面容神情,尽量让自己的发音不那么颤抖,从齿缝中一字一句挤出最核心的问题:“为什么雅乐这么恨你呢?这就是第二件我想问的事,六年前,雅乐她还只有十三岁的时候,你……有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害她的行为?你有没有……在酒醉后强暴过她?”

“你说什么?”仿佛有一道闪电劈上丁野的脸,让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他除了震惊还有慌乱,随后阴沉下来:“哼,罗小雄,云雅乐果然什么都讲给你听……我以为我们已经默默达成了共识,没想到她竟然……”

满腔热血冲上脑门,后来丁野说什么话,狂怒的罗小雄已经听不见。接下去的事情快如闪电,甚至连思索都来不及。罗小雄伸手到盒子里取出青花瓷花瓶把它砸碎在地,图穷匕见,瓶碎刀显,原本嵌在泡沫塑料里塞在花瓶中的西瓜刀被他握在手中,然后他挥刀就朝丁野砍过去。

回过神来的丁野完全是条件反射式地抬起左胳膊抵挡,第一刀斩在他手腕上,把一块劳力士金表的表壳断成两截,丁野的手腕飞溅出鲜血来。顺势而下的锋刃又切中了丁野的小腹,白衬衫上迅速殷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