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尽头(第5/10页)

丁大小姐便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她也多么想要幸福,但那种渴望,跟换季时渴望一件新衣、炎夏时渴望一杯冰水的渴望完全不同。那样的渴望,简单直白却艰难,令她从来无法开口,也无法伸手。

这世界最悲伤的不是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是你那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却知道不能要,要不到。

所以丁辰才会在陆路怀中哭得那样用力,因为感到绝望。而在她的哭声中同样感到绝望的,还有杜鸣笙。

他到底是杜鸣笙还是Author,从十六岁到现在,快十年过去了,有时候在清晨醒来的那刻,他依然会感到混淆。

有时间他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和丁辰手拉手走在街边、旁若无人地分享一杯冰激凌的少年;而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是那个藏身在保姆车中,在电话里熟练地指挥着丁辰如何避开媒体,来自己公寓短暂相见的Author。

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对丁辰的爱,就像从没有怀疑过未来如果有孩子,丁辰一定是那个孩子的母亲一样。但未来那么长,即便是有目标,一路走过去,也未必能走到向往的终站。

他其实比丁辰还明白她想要什么,但那简单的几个字,他却说不出口。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丁爸爸,无数的fans,最重要的,其实是他那颗不甘平凡的心。

而既然在神的面前,他都无法大声允诺她想要的未来,那么,或许真的到时候,彻底放弃了。

Author咬唇,慢慢闭上眼。

婚礼后没有宴客,所以当天晚上沈凌便跟着沈先生沈太太回了瑞士,只留沈世尧和陆路在这边享受所谓的新婚之夜。

然而虽说是新婚之夜,但就连房间,都是沈凌帮着订的,沈世尧似乎并不上心。

沈凌临行时问陆路:“你们接下来蜜月去哪里度?”

陆路有些迷茫:“还要度蜜月吗?”

沈凌气得要死:“你们连这个都没确定好?这回我可不帮你们了!”

沈凌气鼓鼓地去换登机牌,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将婚礼前准备的却没用上的披肩递给她:“先披上吧,晚上挺冷。老实说,你们的婚事太突然,其实大家都有点担心,但是姨妈说了世尧保证过不会有什么问题,她也不希望过多干涉你们,就什么都没说……你们可别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啊。”

说罢,沈凌无限爱怜地拍拍陆路的头:“那我走啦。”

回酒店的一路,陆路和沈世尧都很沉默,除了司机随机播放的音乐声,整个车厢里,就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突然,沈世尧开口:“你累吗?”

“嗯。”

“那回去就立刻休息吧。”

“好。”

果真,一到酒店,陆路便将东西一丢,倒在了床上。

她是真的累了,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今天这场婚礼虽然简单到极致,但她内心的情绪,却远比婚礼本身复杂煎熬许多……迷迷糊糊间,她仿佛想起自己忘记洗澡,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蓦地感觉身边的位置凹陷下去一些。

沈世尧那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气息渐渐由远及近,陆路陡然清醒,原来就算那天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会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禁不住浑身发抖。

陆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我睡沙发!”

她不敢去看沈世尧的表情,却能感觉他的目光始终滞留在自己的脸上。

冰冷的、饱含嘲讽的视线,令她如坐针毡。

良久,她终于听见沈世尧的回答:“随便你。”

她如蒙大赦,抱起枕头,往沙发走去。

灯被沈世尧“啪”的一声关上,陆路闭眼,却不想一整晚睡得格外不踏实,总在做梦。

梦中她回到一年前沈世尧吻她的那家酒店。

她站在电梯内,电梯上下数次,却始终不开门,她又怕又急,拼命拍门,好不容易电梯开了一条缝,她兴奋地掰开,便发现前面竟是万丈深渊。

她吓得尖叫,惊醒过来。

醒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白纱窗外骤雨初歇,阳光正好,而将她抱到床上的人却不知去向。

陆路这才恍恍惚惚想起来,今天他们新婚的第一天。

第一天啊……她苦笑。

沈世尧回来的时候,不光替她叫了早餐,还带回两套礼服。

他没说话,只将属于她的那套礼服丢在床上:“晚上见George先生,吃完早饭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等她说,便自作主张地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陆路有些愠怒,却已经懒得跟他起争执,将衣服挂起来,起身去洗漱,擦脸上的水珠时,才轻飘飘问他一句:“去哪里走走?”

沈世尧一怔,旋即答道:“去海边吧。”

其实他也没考虑好去哪里,只是随口一说,但陆路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