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携手和泪折残红(第3/7页)

他挑起指尖时,微微张开唇说了几个字。喉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苏年锦只借着宫外的日光看他的唇影,似乎是在说:谢谢。

琴音悠扬。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昔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指尖的血迹缓缓渗在琴弦上,司徒皱着眉,一点一点将血肉也掺在里面。旁人听不出任何异样,只愈发觉得曲风轻盈,如鸟在侧,婉转啁啾。音律随着春风一同出宫,飘散在曲廊亭帷,花山假石,绿荫池塘处,清脆叮咚,如仙人来。

昭容很久没有这样清澈舒心过了,仰着头盯着云帐上的花纹,慢慢合上了眼睛。她乘着曲谱忽地想起她与庆元初见的曾经,桃花树下,山麓之旁,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跑。风在身侧,花香鸟语在身侧,田野在身侧,天下在身侧……笑依然留存在唇角,随着鼻息的消逝渐渐永恒。苏年锦哽了哽喉咙,伸手握住她的掌心,轻轻喊了句:“走好。”

琴音渐渐小了下去,司徒将磨破的手指搭在琴弦上,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弹出最后一个音。嘣的一声,琴弦断了。偌大的未央宫只有苏年锦的呼吸愈来愈紧,其他,再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

司徒死时依旧是规规整整坐着的,双目清冷,面色发寒,大抵死时,还在想着秦语容与吟儿吧。唇角的血迹渐渐发干,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具铜人一般,苏年锦走到他面前,缓缓替他合上了眼睛。他浑身冰凉,像已经死了很久。她双目一痛,如他这样的男子,心死时,身也该死了。

缓缓打开宫门,满苑木兰开得正好。苏年锦看了看石阶下的庆元与慕宛之,风过,吹得叶摇树晃,阳光太盛,刺的她流下泪来。

“皇后,薨了。”

她看见庆元一下子倒在慕宛之的身上,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身子也似一夕之间,垮掉了。

春雨淅沥。

于宫中守完灵,慕宛之吩咐木子彬驾车回去。苏年锦靠着慕宛之的肩膀,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时哽咽。

“皇上下了旨,将那些怀疑你的大臣全部打入大牢,现在你就是本王的王妃。”慕宛之浅浅将唇贴在她的额头上,“丫头,没有人再怀疑你了。”

“幸好有皇后。”苏年锦迷离了双眼,不知在想什么,“可能皇后早就跟皇上说了,之前大臣们闹的那么凶,皇上那么谨慎的人也没有将我抓起来。现在想想,大抵都是皇后帮了我。”

慕宛之看了看她,愈发觉得她憔悴了不少,什么也没说,将她抱得更紧。

苏年锦一直等着他来问自己与皇后的关系,只是半晌也没听见一丝声音,不禁抬起头来,“爷不问我?”

“你若不想说,便放在心里。”

马车外的雨声渐涨,哗啦哗啦全部流进她的心里。

“爷,”她一下子彪出泪来,吸了吸气,“再也没有人疼我了,孩子没有了,皇后也没有了,我现在只有爷,只有你了……”

她的哭声很小,瞬间被窗外的大雨压下去。只是慕宛之却将她护的更紧,这一个月来,他第一次那么放心,第一次那么轻松地觉得,她终于又回来了。

“无论你是苏年锦还是俞星梨,你永远是我的丫头。”慕宛之笑了笑,笑的温顺而满足,“你还有我,我却只有你。”

他的胡茬蹭在苏年锦的额头上,奔波一个多月,他日日不睡不吃与大臣对峙反抗,就为救她。一个月里,他每每有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他觉得即便当了帝王也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他无法保护自己爱的女人,无法疼惜自己爱的女人,这种无力感源于事情的复杂与力量的悬殊,源于人为的陷阱与地位的逼迫。然而,当他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时,瞬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没有什么比得过她,那是自他心底发出的声音与在乎。

“爷,”苏年锦擦了擦眼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秦语容昨晚……”

慕宛之听闻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她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与我发生了夫妻之实。司徒之死,大抵也源于此,我只是觉得愧对于他。”

“司徒的尸体,爷打算怎么处理?”

“葬在他父母坟旁。”

“那秦语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