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下 人第二十三章 人言何所畏(第6/13页)

蒋家不必烈火油烹,只要子孙安稳,他百年之后也能瞑目了。只希望家国太平再无蒋家用武之地,儿孙也能明白他这份苦心便好了。

刘起一早就去了西市查事,在茶楼问了一圈后很快便把王槐给问了出来。西市茶楼里还有人在谈着月筱红的案子,而更多的说的则是蒋熙元与夏初的那所谓“秘辛”。

刘起听见了难免来气,说人家不辨是非以讹传讹。可人家却说有人看得真真的,蒋大人到府衙前可是抱着夏初进去的,这哪里是清清白白的意思。

弄得刘起干生闷气却无力反驳。这事儿非说是假的,刘起也觉得底气不足,毕竟自家少爷对人家夏初还是存了点儿不轨的心思的。可那毕竟只是心思,起心动念若也当了罪,西京城的人得斩去一半。

也亏得蒋熙元嘱咐了刘起不要妄动,不然他有火没地方撒,真有可能冲去镖局把王槐宰了。眼下他只能笨嘴拙舌地与人吵上几句,愤愤而出。

下午把消息带给了仍在祠堂的蒋熙元后,蒋熙元深叹小人难养,叹完之后却与苏缜不谋而合,没让刘起去动他。

“解铃还需系铃人。”蒋熙元倚着门道,“等铃解了再说不迟,不过一个王槐,死起来太容易了。”

刘起憋了一肚子的气闷和不忿,领了蒋熙元的令又去酒楼买菜,装了满满一食盒,给夏初送饭去了。夏初今日的精神尚可,就是眼圈发黑,刘起问她是不是伤口疼没有睡好,她只是支支吾吾说了个是。

“夏兄弟,你放心吧,我们老太爷今儿进宫去了,没坏消息就是好消息。还有,那流言的事我也问出来了,你猜是谁背后下的绊儿?”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夏初把裹着伤口的布揭开。他手重,也没有蒋熙元那么精心,扯得夏初龇牙咧嘴又不敢吱声,从牙缝里挤着问道:“谁啊?”

“王槐!那死性不改的东西,当初停了他的职是给他留了面子,可这人给脸不要脸!”刘起说得来气,“咝”的一声便把那最后一层布给揭开了。夏初疼得大叫一声,一头扎在桌上,按着自己的胳膊说不出话来。

刘起瞄了一眼,笑道:“手重了点,不过快了是反而不疼的。喏,伤口已经结了血痂,等红肿消了痂落了就好了。”

夏初忍过那一阵疼,抬头喘了口气,无奈地道:“多谢刘大哥了。”

“客气什么!”刘起大手一挥,又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少爷说了,王槐暂时先不动。夏兄弟,你说一个王槐咱有什么可顾忌的!要我说,就该给他断条胳膊折条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

夏初有点无精打采地看着自己的伤,没有搭话。

得知这背后兴风作浪的人是王槐,让夏初颇不是滋味。她进府衙后第一个打交道的人就是王槐,也曾经合作得不错,那人也算是有上进心。

当初喻温平的事也许是她的反应太大了一些,后来有些后悔了,却再也没了与王槐转圜的机会。如今事情变成这样让她始料未及,越发懊恼。

她有着现代人的骄傲,固守着自己的那套价值观,难免以俯视的态度去看待古人,总认为自己是对的。她那时太心急了,她要的正义也太方正了。她曾经质疑过蒋熙元的一些处世哲学,不赞同他在某些事情上的让步与宽容,如今再思量起来,也许他才是对的。

社会是方正时,自己的方正才能嵌进去;可眼前的社会是圆融的,太过方正便难免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此时她才理解蒋熙元说她理想化是个什么意思。以自己这点阅历和经验,能坐在捕头的位置上安稳到现在,蒋熙元的的确确是帮了她不少,在她的棱角外包裹了一层柔软,让她横冲直撞。

这蒋熙元一不在,自己便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所以,那些人说是蒋熙元保着她,某种意义上倒也没有错。

想到这儿,夏初难免又想起了昨晚纠缠了自己一宿的命题。她抬眼偷瞄了一下刘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清清嗓子佯作无意地问道:“刘大哥,昨天你说让我别辜负了大人,是指什么?”

夏初这一问,问得刘起心肝一颤,也偷瞄了她一眼,又迅速地移开了目光:“指什么?就是指那个意思呗。”

“哪……哪个意思?”

“还能有哪个意思。”刘起抹了抹鼻子,语气肯定地说,“就是别辜负了大人对你的好!哦,我是说,别辜负了大人对你的信任,还有帮助。”

“这样啊……”

“当然!肯定没别的意思,夏兄弟,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读书少,说话也随意。”刘起大声地道,转而低头拎起脚边的铜壶晃了晃,笑道,“哟!你看看,热水都没了!我去烧水,烧水!”说完跳起来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