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中 第十九章 黯然独自凉(第6/15页)

他在回宫的路上还在想夏初何时会回来,还在猜她会送给自己什么东西,然后,一切戛然而止。原本是他自己要掐断的念想,此刻他却忽然有些害怕了。

会不会就再也见不到?是不是她转身前的那个笑容就是结局?夏初若有一天离开,会不会终自己漫漫一生,也再不能多看她哪怕一眼?无论生死,自此两茫茫?苏缜这么想着,就觉得心里空得发疼。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问自己要如何做才是对的。皇帝要学着隐忍和放弃,但苏缜却不想遗憾和后悔。可什么才是不遗憾不后悔的结局,他又该问谁呢?

他忽然想起了苏绎,那个为了一个男人失去所有,甚至性命的皇兄。那时他曾暗暗地笑过苏绎的痴,笑他何苦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坦诚自己隐秘的感情。

他还曾经想过,若是他便不会那么做,那样的不洒脱。来日得了天下何须去说,来日若失了身家更不必再说。可现在他好像能明白苏绎了,他害怕后悔。

谁能洒脱?既动了感情,还谈什么洒脱?

苏缜放下茶碗站了起来,安良近前两步准备伺候,可苏缜却摆了摆手,轻声道:“不必跟着,朕想自己走走。”

外面依然是阴沉的天,无雨也无阳,辨不清下一刻洒下来的究竟会是什么。

转过天来,夏初的耳朵被月筱红的死讯塞满了。平时她也没觉得自己身边有这么多的戏迷,如今月筱红一死,仿佛个个都成了戏曲专家似的。

夏初虽然不懂戏也不熟悉月筱红,但她同样感到惋惜。对她而言,月筱红已经化身为了一个符号,代表着她与苏缜的一次心动回忆,就像泰广楼、福记羊汤还有那一抽屉信笺和礼物一样。

也许是她可以用来回忆苏缜的东西比较多,也许是她不像苏缜那样可以选择相见或者不相见,所以对于月筱红的死,她并没有苏缜那样的感伤。

自从在泰广楼门前看见过安良之后,夏初独自一人分析了很久。她认为苏缜并不是没有时间,因为即便没有时间出来,他也可以像从前那样来封信,安良有时间去趟泰广楼就有时间给她送信。

所以苏缜是根本没有打算来见自己。为什么?她不知道。她猜不出苏缜消失的理由,因为她连他是谁其实都不知道,但她却得接受他消失这件事情。她也只能接受。

也许对苏缜来说,她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重要。她把苏缜当朋友,她默默地喜欢着他,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事,她没道理也不可能要求苏缜给予她同样的心,更没立场去埋怨什么。

自己开心、自己难过、自己辗转反侧,这就叫糟心的暗恋。

府衙今天没有什么案子,也许是连贼人宵小都在哀悼月筱红的死,没了作案的心情。蒋熙元奉母命回家出席“非诚勿扰”了,刘起因为月筱红的死而心情郁闷,气压低得夏初跟他说两句话就直犯困。

这一天,无聊透了。

下午未时三刻,眼瞧着就要下班时常青来了,进得门来一脸神经质的诡秘,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头儿,有人报案。”

夏初看他的模样好笑,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了嗓子道:“真的啊?是什么人来报案啊?”

常青把手拢在嘴边,声音更低了:“他说他是德方班的小厮。”

夏初用气声问道:“德方班的小厮?干什么?莫非月筱红死得蹊跷?”

正这时,刘起突然“咣”的一声推门而入,把屋里的俩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噤了声。刘起见夏初和常青窃窃私语,凑得极近,便皱了眉头,上前去一把将常青拽开,问他:“你凑那么近干什么?”

“没有啊……”常青莫名其妙地看着刘起,“我就是跟头儿说事儿呢。”

“说事儿也不能凑那么近!”刘起一挑眉毛,“留神大人见了不高兴。”

常青眼珠子骨碌一转,随即了然地点点头,笑道:“是是是,多谢刘师爷提点。哦,我这正跟头儿说有人报案的事儿,您知道来报案的是什么人吗?”

“知道啊,我过来就是为这个事。”刘起扭头对夏初说道,“我刚才看见府衙门口站的那个人了,上次查喻温平案子的时候我在泰广楼见过,是月筱红的跟班小厮。夏兄弟,你赶紧去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夏初点点头站起身来,走过刘起身边的时候问他:“刘大哥,刚才你说的话什么意思?大人为什么会不高兴?”

刘起听她这么一问,心里有点含糊起来。难道说他家少爷的断袖之事夏初还不知道?又或者那袖子不是对夏初断的?少爷改戏了?以少爷那没长性的性子倒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