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梦华胥空(1)(第2/2页)

花扶侬长长的指甲死死抠紧掌心的肉里,靠着钻心的疼意来为维持自己片刻的清醒,她扬着唇角笑的极为诡异:“师兄,来日你一定会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的。”话罢,趁何遇不注意时奋力扑过来将自己掌心的血珠甩进香炉中。

仓惶回过神来的何遇宽袖一甩将她拂开,可花扶侬的血却已迅速融入香炉中,有淡淡的血腥味盈了出来,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师兄,现在便让我的引路血带你去见迟姐姐罢。”被拂在地上的花扶侬,眼见何遇捧着香炉的手骨节发白时,这才心满意足阖上眼彻底昏睡过去。

香炉里的引路血只能是客人或者是在客人回溯过往中曾真实出现的人。而何遇之所以能尾随进来皆靠花扶侬手中有一瓶姜徐之的血。今日他原本打算在此迷晕花扶侬让其出了梦境,而后他想法子提前带走花扶侬不让她们在花楼相遇。可谁曾想却终究是棋差一招。

何遇顺着花扶侬的引路血到帝都时,已是炎炎六月了,彼时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孤苦无依”的花扶侬被迟杳杳带回了迟家,圣上为迟杳杳同姜徐之赐婚的圣旨亦在何遇到的前一日到了迟家,步履匆匆的何遇找到迟杳杳时,她正同姜徐之在后院的水塘旁的亭子里说话。

凉亭内,一身湖蓝冰丝锦袍脸上盖着《女诫》的迟杳杳正优哉游哉躺在摇椅里乘凉避暑。紫色朝服未褪的姜徐之坐在摇椅旁缓缓替她打着扇:“杳杳,今日下朝后皇上单独召见我了。”

“御史台那帮老迂腐又上折子参我了?还是长公主又入宫了?”迟杳杳闷闷的声音自《女诫》下传了出来,见姜徐之没回答又一把将《女诫》扒拉下来,一张素白的脸皱成一团,“难不成是两者皆有?”

自从赐婚的圣旨下了之后,迟杳杳就没舒坦过。前有御史台那一帮老迂腐天天揪着她逛花楼的事在朝堂上挤兑她,后有姜徐之那个水做的母亲长公主因她房里有几本禁书“不小心”被她指派来的教养嬷嬷“看到了”,之后便时不时哭哭啼啼进宫去找圣上哭诉。这样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一下朝圣上就把迟杳杳召到御书房去训话,害的迟杳杳已有数日称病不上朝了。

“姜徐之,早知道嫁给你这么麻烦,我就不嫁给你了。”迟杳杳有些泄愤似的将手中的《女诫》扔了出去,一把拽过姜徐之手中的折扇虎虎生威扇了起来。

姜徐之瞳孔猛地一缩,猛地伸手一把将迟杳杳揽到怀里,一把折扇舞的正虎虎生风的迟杳杳下意识欲将他推开,头顶却已先一步落下姜徐之歉然的声音:“杳杳,对不起。”随后又极为君子将她放开,眉眼温软看着她轻声哄劝她,“你再忍忍,等王府建好我们成亲之后便搬回王府去住,你若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我们不学了便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什么都比不过你开心重要。而且你不是说想回趟姑苏城去看闻人公子么今日我已同皇上上奏过此事,他也已应允了我们近日便可动身了。”午后炎炎日光中,双色鸳鸯美人蕉旁,一身紫色朝服鼻尖带汗的姜徐之眉眼温柔看着她,好似他那一双泛着细碎光晕的眸子里只能容得下她一人。迟杳杳只觉自己心底骤然漏了一拍,在姜徐之将要抽手时又反手攥住他的手掌,抿了抿唇角歉然同他对视,“姜徐之,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赐婚的圣旨已下名义上我便是你的王妃了,可我却还光明正大去花楼去买禁书。”

“傻丫头,我都知道。”姜徐之宠溺刮了刮她的鼻尖。

“你知道!?”

“你找花娘是为了兑现对闻人公子的承诺,至于那些禁书,我猜你是特意给那些教习嬷嬷看的。”

“知我者,姜徐之也。”激动过头的迟杳杳一时也忘了男女有别,直接张开双臂给了个姜徐之一个大大熊抱。

长廊尽头,一身风尘仆仆手捧朱红雕花香炉的何遇立在炎炎烈日里看着廊下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一颗心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