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番 山颪 玫瑰十字侦探的愤慨(第4/49页)

“我知道。”

“所以我很留心地看杂志、报纸……没想到真的有呐。大矶海岸的怪奇事件,而且还说是个侦探解决的,可是看不出详情。报上只拉拉杂杂地写些无关紧要的事,那是怎样的事件、怎样解决的,完全掌握不到真正的状况。所以……我向你一提,没想到你竟说你认识那个侦探本人。”

“所以你才找我来吗?”

“所以我才找你来。”

近藤解下像缠头布似的包在头上的手巾,揉成一团摆到矮桌上。

“你可以去帮我问出事件的梗概吗?”

“我想没办法成为参考吧。”

绝对没办法。

“这很难说吧?不管他那个人个性如何,也应该真的去过杀人命案的现场,经历过许多事吧?”

“也是啦……”我含糊不清地回话。

进入今年以后,榎木津也涉入了许多事件。

以箱根山的连续僧侣杀人事件为首,有胜浦的连续溃眼魔事件、连续绞杀魔事件、伊豆的新兴宗教骚动,还有白桦湖畔的连续新娘杀人事件,接踵而至的大事件,让我参与的两个事件相形失色。可是……我怎么样都不觉得是榎木津解决的。榎木津总是只会胡乱搅局,然后搞破坏,从来不会解决。那宗大矶的事件一定也是如此。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那个人根本无法依常识理解。若是一切都要用常识去看,他就成了个单纯的傻瓜了。”

“他是个傻瓜吗?”

“嗯。傻瓜……是傻瓜没错,可是不是寻常的傻瓜。若要说的话嘛……是神一样的傻瓜。”

“这才教人莫名其妙。”近藤说,“意思是超级大傻瓜吗?”

“不,绝对不是这样……好难回答啊。不过他的确不是随处可见的一般傻瓜。可是近藤,对了,像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说的话,和那个侦探是说不通的。就算通了,我也不了解那个人在想什么、说什么。”

榎木津完全听不进别人说的话,而且也不肯说出可让人理解的话。不仅如此,奴仆总是动辄遭到唾骂和欺凌,境遇凄惨。

“真是太夸张了。”近藤说:

“他这个人是自由奔放,还是该说目中无人?”

“嗳,不管那个人是奇人还是怪人都无所谓,我只要知道事件的详情或概梗就行了。”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要拿来当成连环画的题材呀。”

“我说你啊……”我盯着满脸胡子的朋友,“实际上发生的杀人命案,能拿来当连环画的题材吗?不能。杀人命案或多或少都是阴惨的。不管是被杀的人还是家属,甚至对杀人的人来说,都是场悲剧,悲剧。是很严肃的一件事。不管怎么解决,都一定会留下阴影。就算退让百步,可以当成题材好了,我也觉得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我是在说道义上不能这么做。难道你不懂吗?要是画这种东西,岂不是就像你画的连环画中登场的缺德瓦版屋 [61]出版的八卦小报江户万评判了吗?我要再次重申,案件可不是娱乐的题材,而且这可是命案,是人命被他人夺走的事件。光是兴致勃勃地加以议论,就已经够不检点的了,甚至还画成连环画给小孩子看,这成何体统?我觉得身为一个人,不能干这种缺德事。”

“可是侦探小说不是很畅销吗?”

“那只有一些伪恶之徒 [62]才会去读。侦探小说说穿了就是犯罪小说吧?既然它以犯罪为题材,就是反社会的东西。内容就是描写些从阁楼上偷窥的变态、钻进妇人坐的椅子里享受的变态,不是吗? [63]根本就是变态嗜好嘛。小孩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去读的,不是吗?”

“我也不读侦探小说,不清楚。”近藤冷漠地说。

“去读吧,比实际命案更有参考价值的。”

“就跟你说我不是想描写变态,也不是想描写实际的案件。尤其跟侦探小说更没有关系。那不合我的兴趣,而且感觉很假,不是吗?可是不管怎么样都得取材才行啊。我对这类题材一窍不通嘛。不管描写什么题材,现实感都很重要。”

“我倒不觉得。”

“为什么?我画不出虚构的东西啊。这样一来,我连情节都编不出来了。”

“虚构的就够了——或者说,虚构的才好。这样再三重复好像很啰嗦,不过连环画的客人是天真无邪的小孩,是儿童、小毛头。只有愿意买店里麦芽糖的小朋友才会保障你的生活。然而你却画出妓院老板虐杀卖身娼妓的故事,所以才会被晾到一边去。然后这次你又要画实际发生过的杀人命案?我记得去年成立了什么日本儿童保护会,是吧?连环画大赛也是,主办单位不是教育委员会吗?你要敢画那种违反善良风俗的题材,小心遭到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