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58/64页)
“哦耶。”她说。
“修好它。”她说。
“什么?”
“把它改造得更好。”她说。
“我不知道。”牛顿说,“我不敢说能否做到这一点。”他把手放在最近的铁柜上。
某种他始终没有留意的噪音突然停止,远处的发电机传来一阵渐渐消逝的哀鸣。仪表板上的小灯泡闪了几下,大多数就此熄灭。
世界各地正在跟开关斗争的人们发现它们可以正常开关了。断流器随即敞开。电脑们停止计划第三次世界大战,重新懒洋洋地扫描起同温层。在俄罗斯北方新地岛的地下掩体中,发疯似的试图拔出保险丝的人们,发现保险丝终于落入自己手中。在怀俄明和内布拉斯加的地下掩体中,疲惫的人们不再互相叫嚣,或是挥舞枪支,如果导弹基地里允许喝酒精饮料的话,他们肯定要来一罐啤酒。这显然是不允许的,但他们还是喝了。
灯光亮起。文明停止了通向混沌的滑行,随即开始给报纸写信,声称人们对这些芝麻小事反应过激。
在塔德菲尔德,一排排机械不再散发出危险气氛。它们内部有些东西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电流。
“天哪。”牛顿说。
“成了。”安娜丝玛说,“你把它修好了。听我的没错,你可以信赖老艾格尼丝。现在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他不想干!”亚茨拉菲尔说,“我不是老这么跟你说吗,克鲁利?如果你肯受累看一眼任何人的内心,就会发现他们本质上非常……”
“还没完。”克鲁利平静地说。
亚当转过身,头一次注意到他们。克鲁利还不习惯有人这么轻易就把他认了出来,但亚当正看着他,仿佛克鲁利一辈子的经历都在脑海深处重演,而亚当正在观看。这一瞬间,克鲁利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惧。他本以为自己过去体会到的那种,就是货真价实的东西。但跟这次的全新体验相比,它们只是最肤浅的担心而已。下界的家伙们可以通过对你施加难以忍受的痛苦,来抹掉你的存在。但这个男孩不仅动个念头就能抹去你的存在,而且多半可以让你从来不曾存在过。
亚当的目光转向亚茨拉菲尔。
“抱歉,你为什么是两个人?”亚当说。
“哦,”亚茨拉菲尔说,“这是个很长……”
“同时当两个人,这样不对。”亚当说,“我想你最好还是做两个不同的人。”
并没有华丽的视觉效果。只是亚茨拉菲尔突然坐在了特蕾西夫人身边。
“哦,感觉怪痒痒的。”特蕾西夫人说完,上上下下打量了亚茨拉菲尔一番。“哦,”她略显失望地说,“不知为什么,我以为你会更年轻些。”
沙德维尔嫉妒地瞪着天使,以某种特别的方式拨弄着雷电枪的击铁。
亚茨拉菲尔低头看着自己的新身躯,不幸的是,它跟过去区别不大,只是外衣干净了些。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天使说。
“不。”克鲁利说,“不。你知道,还没有。根本没结束。”
云层聚集在他们头顶,像一锅到达沸点的宽面条似的风起云涌。
“你看,”克鲁利的语气中有种宿命论般的沉痛感,“这件事根本没这么简单。你以为战争打响,是因为某些老公爵被枪杀,或是某人割下了某人的耳朵,或是某些人把他们的导弹部署在错误的地点。其实不是这么回事。这些只是,哦,借口罢了,对战争没有多大影响。战争真正的成因,是两方再也不能忍受对方的存在,压力逐渐积聚,最终任何事都会让它爆发。任何事。你叫什么名字,呃……孩子?”
“他是亚当·扬。”安娜丝玛说。她大步走出房门,身后跟着牛顿·帕西法。
“没错,亚当·扬。”亚当说。
“干得好。你拯救了世界。放半天假吧。”克鲁利说,“但其实没什么差别。”
“我想你说得对。”亚茨拉菲尔说,“我敢肯定我们这边需要世界末日大决战。这真可悲。”
“谁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安娜丝玛抱着胳膊严肃地说。
亚茨拉菲尔耸耸肩。“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他说。
安娜丝玛仰起头。“那就快说吧。”她说。
“好吧。一开始……”
电光一闪,打在距离亚当几米外的地面上,并且定在那里。一道嘶嘶作响的光柱底部开始扩大,仿佛不受约束的电流正在注入一个透明模子。在场的几个人类纷纷后退,靠在吉普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