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46/64页)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本地的情人小径。”

“所以它看起来就像是用胶皮铺成的?”

他们沿着树篱掩映下的小径走了一百多码,来到梣树前。艾格尼丝说得对,它很大,就倒在围墙上。

有个卫兵坐在树上抽着烟。他是黑人。牛顿每次看见美国黑人,都会觉得内疚,生怕他们为那两百多年的奴隶贸易责骂自己。

他们走过去时,那人站起身,接着又放松下来,随随便便地站在那儿。

“哦,嗨,安娜丝玛。”他说。

“嗨,乔治。可怕的风暴,不是吗?”

“说得没错。”

他们继续往前走。乔治目送他们离开。

“你认识他?”牛顿强装冷淡地说。

“哦,当然。他们有几个人偶尔会到酒吧来。干干净净的,挺招人喜欢。”

“咱们要是直接走进去,他会开枪吗?”牛顿说。

“他可能会用枪指着咱们,作出威胁姿态。”安娜丝玛说。

“对我来说就够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艾格尼丝肯定知道点什么。所以我估计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现在风停了,天气还不算太糟。”

“哦。”牛顿看着地平线上积聚的云层,“老好人艾格尼丝。”他说。

亚当蹬着自行车,沿大路匀速前进。狗狗追在后面,出于兴奋时不时张嘴去咬后轮。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佩帕从她家车道骑了出来。她的自行车很容易辨识。佩帕认为用衣夹把一片纸板巧妙地固定在车轮上有助于提高车子性能。镇上的猫咪早都长了记性,离她两条街远就要采取规避动作。

“我想咱们可以从畜牧商人小径插过去,然后进入圆颅党森林。”佩帕说。

“都是泥。”亚当说。

“没错。”佩帕紧张地说,“那块全都是泥巴。咱们应该沿着白垩矿坑走,因为有白垩,那里总是干的。然后从污水处理厂过。”

布赖恩和温斯利戴从后面赶了上来。温斯利戴的黑色自行车闪闪发亮,感觉有模有样。布赖恩的车可能曾是白色的,但所有颜色都被一层厚厚的泥巴盖住了。

“管那地方叫军事基地,就很傻。”佩帕说,“我在他们的开放参观日进去看过,根本没枪啊、导弹什么的。只有按钮、刻度盘和军乐队。”

“对。”亚当说。

“按钮和刻度盘可不怎么像军事基地。”佩帕说。

“我不知道,真的。”亚当说,“用按钮和刻度盘能干出来的事儿,可以吓你一跳。”

“我在圣诞节得到一套工具。”温斯利戴主动说,“全是电子元件。里面也有些按钮和刻度盘。你可以做个收音机,或者会哔哔响的东西。”

“我不知道。”亚当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想的是,也许会有某个人侵入世界军事通信网络,告诉所有电脑之类的东西开始打仗。”

“靠。”布赖恩说,“酷毙了。”

“有点。”亚当说。

成为下塔德菲尔德居民委员会主席,是一条孤高之路。

又矮又胖的R.P.泰勒先生,正心满意足地大步走在乡间小径上,身边跟着他妻子那条玩具贵宾犬莎茨。R.P.泰勒惯能明辨是非,在他的生活中不存在道德上的灰色地带。但他并不满足得到明辨善恶的天赐,还认为自己有责任告诉全世界。

临时讲演台、论辩诗歌和大幅海报都不合他的胃口。R.P.泰勒选定的论坛是《塔德菲尔德广告报》的读者来信专栏。如果邻居家的树不管不顾地把叶子落在R.P.泰勒的花园里,他首先会认真仔细地把它们扫起来,放进盒子,然后将盒子搁在邻居家门外,再附上一张措辞严厉的便条。接着他会给《塔德菲尔德广告报》写封信。如果他看见年轻人坐在小镇绿地上,听着随身听自得其乐,就会认为自己有责任指出他们行事不当的地方。在被一通嘲讽赶走之后,泰勒先生会以“道德的沉沦”或“今天的年轻人”为题给《塔德菲尔德广告报》写信。

自从他去年退休后,信件数量与日俱增,就连《广告报》都无法全部刊登出来。实际上,R.P.泰勒今晚出来散步前刚写好的信件,是这样开头的:

先生们:

我失望地注意到,如今的报纸已经不认为自己对公众负有责任。是我们——普普通通的英国人,支付了你们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