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第7/17页)
这里有种熟悉的感觉。尽管已经过了十一年,但这地方还是拨动了他心里的那根弦。
“这附近有家医院吗?”克鲁利说,“由修女们管理的?”
安娜丝玛耸耸肩。“我想没有。”她说,“这附近唯一的大型建筑是塔德菲尔德庄园。我不知道那儿是干什么的。”
“神圣计划。”克鲁利低声说道。
“还有变速器。”安娜丝玛说,“我的车没有变速器。我敢保证这辆车没有变速器。”
克鲁利探身靠近天使。
“哦,主啊,快把那车治好。”他低声讽刺道。
“抱歉,我只是有点忘形。”亚茨拉菲尔说。
“格子呢捆绳?”
“格子呢很时髦。”
克鲁利呻吟一声。每当天使设法把思路调整到二十世纪时,它总会停留在五十年代。
“你们可以把我放在这儿。”坐在后座的安娜丝玛说。
“荣幸之至。”天使微笑着说。车子一停,他就打开后门,腰弯得好像欢迎小主人回到种植园的老仆人。
安娜丝玛把东西收好,尽可能趾高气扬地走下车。
她很确定那两个人都没绕到车后面来,但自行车已经被解下,靠在大门旁。
他们绝对有点问题,安娜丝玛心想。
亚茨拉菲尔又鞠了个躬。“很高兴能帮您的忙。”他说。
“谢谢。”安娜丝玛冷冷地说。
“咱们可以走了吗?”克鲁利说,“晚安,小姐。上来,天使。”
啊。天使,这就对了。说到底,这一路上她还是挺安全的。
安娜丝玛看着汽车消失在市镇中心的方向,随后骑上车回到小屋。她没锁车。安娜丝玛相信如果车子会丢,那艾格尼丝肯定要在书中提到。她特别擅长预言此类琐事。
女孩租下了这间带家具的小屋。也就是说这些家具正是你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的旧货,而且很可能是本地慈善募捐组织的工作人员挑剩下的。但是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准备在这儿待多久。
如果艾格尼丝的预言正确,她无论在哪儿都不会待多久了。所有人都一样。
安娜丝玛把地图和其他东西放在厨房唯一的灯泡下的旧桌子上。
她搞清了什么?不太多。它也许就在小镇北端,但安娜丝玛对此表示怀疑。如果你离得太近,信号就会将你淹没;如果离得太远,又无法进行准确定位。
这真让人恼火。答案肯定在书中某处。问题是想要理解那些预言,你必须像疯疯癫癫的十七世纪高智商女巫一样思考,这种人的头脑就跟纵横填字谜一样混乱。家里其他人都说艾格尼丝把预言写得如此晦涩,是为了不让外人看懂。但安娜丝玛不这么看,她偶尔感觉自己的思路可以跟艾格尼丝合拍,并私下认为原因在于艾格尼丝是个幽默感很怪、喜欢唱反调的老混球。
她甚至不……
她找不到书了。
安娜丝玛恐惧地注视着桌上的东西。地图。自制占卜经纬仪。盛牛肉汁的热水瓶。手电筒。
以及应该放预言书的方方正正的空间。
她把书丢了。
但这太荒唐了!艾格尼丝总是详加叙述的内容之一,就是和预言书有关的事儿。
安娜丝玛抓起手电筒,跑出小屋。
“这种感觉就像是,哦,就和你说‘感觉毛骨悚然’时的感觉完全相反。”亚茨拉菲尔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从来不说‘感觉毛骨悚然’。”克鲁利说,“我的工作就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一种关爱的感觉。”亚茨拉菲尔绝望地说。
“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克鲁利强颜欢笑,“你过于敏感了。”
“这是我的工作。”亚茨拉菲尔说,“天使不可能‘过于’敏感。”
“我估计附近的人喜欢住在这儿,你正好接收到这种情绪。”
“我从没在伦敦发现过这种情绪。”亚茨拉菲尔说。
“这就对了。足以证明我的观点。”克鲁利说,“就是这地方。我记得门柱上的石狮子。”
宾利车的头灯照亮了车道两旁的杜鹃花丛。轮胎吱吱嘎嘎碾过沙石路。
“现在去拜访修女们,有点太早了吧。”亚茨拉菲尔犹豫地说。
“胡扯。修女们每时每刻都在工作。”克鲁利说,“现在大概是晚祷时间,除非那是种保健食品[3]。”
“哦,恶毒,太恶毒了。”天使说,“真没必要说这种话。”
“别吵了。我不是跟你说过,这是我们的地盘吗?黑修女。你知道,我们需要一家靠近空军基地的医院。”
“你把我搞糊涂了。”
“你不会以为美国外交官的妻子们,通常都在不知什么地方的修会小医院里生孩子吧?必须让一切显得自然。下塔德菲尔德有一处空军基地,她到那里参加开营仪式,孩子要生了,基地医院还没做好准备,我们在那儿的人说,‘沿这条路走有家医院’,就这么搞定了。相当严密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