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第16/17页)
寂静。
“嗯,总之那里比这座酒店更具战略重要性。”他总结道。
彼得咳嗽一声。“下一个说话的人,不管是什么话,都要死。”他狞笑着举起机枪,“好了。现在所有人趴在对面墙上。”
谁都没动。所有人都没留意他的话,而是在倾听他身后走廊里隐约传来的单调低沉的抱怨声。
门口的人群一阵忙乱。他们似乎想尽力站稳脚跟,但却被嘟囔声无情地推到一边。那声音已经变成勉强可以听清的话语。“不用管我,先生们,今晚可真够呛。绕着岛转了三圈,差点儿没找到这地方,有人就是不相信路标,嗯?好歹是找到了,不得不停车问了四次,最后在邮局问着了。邮局的人总会知道的,但他们不得不给我画了张地图,总算到了……”
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人镇定自若地从武装人员中间穿过,仿佛扎进鲑鱼池塘的一柄长矛。他身穿蓝色制服,拿着一个又长又细的棕色纸包,包裹上系着细绳。他对此地气候唯一的妥协是棕色露趾塑料凉鞋,但脚上的绿色毛纺袜还是显示出他对外国天气发自本能的猜忌。
他头戴鸭舌帽,上面有很大的白色字样:“国际速递”。
他没带武器,但也没人碰他。甚至没人把枪口指向他。人们只是盯着。
小个子男人环视四周,检视着一张张面孔,又低头看了看笔记板,然后径直走向还坐在吧凳上的朱伊季勃。“您的包裹,小姐。”他说。
朱伊季勃接过包裹,正要解开细绳。
国际速递的人谨慎地咳嗽一声,递给记者一张皱巴巴的收条,以及一杆用绳子系在笔记板上的黄色塑料圆珠笔。“您得签收一下,小姐。把您的全名用印刷体写在这儿,然后在那儿签名。”
“好的。”朱伊季勃龙飞凤舞地在收条上签了字,然后用印刷体写好姓名。她签的不是卡麦恩·朱伊季勃,而是个很短的名字。
男人礼貌地谢过她,转身向外走去,嘴里还念叨着你们这地方多可爱啊,先生们,我假期老想到这儿来,抱歉叨扰您,借过,先生……他跟来时一样,镇定自若地从他们的世界中离去。
朱伊季勃打开包裹。人们都在往前挤,想要看个清楚。包裹里是一柄长剑。
她上下检查一番。这是柄很普通的剑,又长又利;看起来相当古老,但又似乎从未用过;没有任何装饰,也不漂亮;不是魔法剑,不具备任何神秘力量。它显然是一柄用来切、砍、削的长剑,特别适合杀死——如果未能成功,至少也是致残——数目庞大的人群。从上到下都散发着不可名状的恨意和威胁。
朱伊季勃用精心保养的右手握住剑柄,举到与双眼平齐。剑锋闪着寒光。
“好得很!”她说着从吧凳上站起身,“终于到时候了。”
她喝光残酒,把剑扛在肩上,环视三派人马迷惑的表情。这些人把她团团围住。“抱歉,失陪了,伙计们。”朱伊季勃说,“真希望能留下来,跟你们认识一下。”
屋子里的人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想认识她。她很美,但这种美就像山林大火,可远观不可亵玩。
她举起长剑,笑得像一把刀。
酒吧里有不少枪,它们都慢慢地、颤颤巍巍地瞄准了朱伊季勃的前胸、后背和脑袋。
他们把她围得水泄不通。
“别动!”彼得挤出一句话。
所有人都点点头。
朱伊季勃耸耸肩,开始向前走。
每个扳机上的每根手指,几乎同时扣下。到处都是铅弹和无烟火药味。朱伊季勃的鸡尾酒杯在她掌中破碎。屋子里剩下的镜子都被炸成致命的碎片。部分天花板掉了下来。
接着一切都结束了。
卡麦恩·朱伊季勃转身看了看周围的尸体,似乎完全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用猫咪似的深红色舌头,舔掉手背上的一点血迹——别人的血迹,然后露出微笑。
她走出酒吧,鞋跟敲打在瓷砖上发出咚咚声响,仿佛遥远的战鼓。
两名度假者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环视着周围的战场。
“如果咱们和往常一样去西班牙的托雷莫里诺斯,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其中一人忧心忡忡地说。
“外国人。”另一个人说,“就是跟咱们不一样,帕特里夏。”
“那就这么定了。明年咱们去布莱顿度假。”斯瑞夫太太说。她完全没意识到刚才那一幕的重要性。
它意味着不会再有明年。
说起来,它甚至降低了下周存在的可能性。
[1] The Velvet Underground,美国摇滚乐队,其最广为人知的是由波普艺术大师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设计的“大香蕉”专辑封面。(编者注)
[2] 以上都是皇后乐队的歌曲,克鲁利说过在车里放上两周,所有磁带都会变成皇后乐队精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