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布夫人(第6/11页)

有一个声音在叫:“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格劳特先生和他的管家贝恩斯太太来了。他们看见维妮希娅躺在地上,不由得大为惊讶。“小姐,”格劳特先生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以为我看见一队士兵向我冲过来,”维妮希娅说,“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我肯定是把桦树的枝叶当成飘舞的淡绿色旗子了。”

格劳特先生似乎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贝恩斯太太说:“嗯,亲爱的,不管怎么样,喝杯马沙拉白葡萄酒肯定对你有好处。”尽管维妮希娅说她完全没事,很快就不会发抖了,但他们还是领她进屋,让她坐在火炉边喝了杯马沙拉酒。

格劳特先生是位律师,他已经在这儿过了很多年安静简朴的生活。他为人和气,人人都觉得他挺好,但是后来他突然变得很有钱,一口气在骑士林教区买了两个农场。这是不久前的事情,不过格劳特先生却已经得了个恶财主的名声,据说他常恐吓农场里的农民,还大大地提高了租子。

“你想吃点东西吗?”格劳特先生问维妮希娅,“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家了不起的贝恩斯太太今早应该烤了些好吃的。我闻到苹果蛋挞的味道了!”

“我不想吃东西。谢谢你,先生。”维妮希娅想不出说什么才好,于是又加了一句,“这简直不像你的家了,先生,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来过一次。”

“是吗?”格劳特先生说,“那你一定看到不少改进之处!不是每个人都能习惯变得富有,小姐,这很奇怪吧。但是有时候单是‘有一大笔钱’这个念头就很令人紧张了。不过很庆幸,我能够泰然面对这种想法。我亲爱的,钱啊,不只是提供了物质享受;它也使人肩负的责任变重了,它还能使人精力充沛、行动果敢,同时对事物有敏锐的感受力。它让人和这个世界都充满了幽默感。在不那么富有的时候,我简直见不得人。”

钱财似乎确实带给格劳特先生不少奇异的变化:他那种律师特有的谦恭态度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皱纹;他的银发闪闪发亮,以至于在光线充足时,他看起来仿佛如圣人般发着光;而他的眼睛和皮肤则异乎寻常地油光水亮,甚至让人感到不宜直视。大家都知道,他对这副全新的外貌可不是一般的自负,他冲着维妮希娅微笑,那样子简直就像是请她当场爱上他似的。

“唔,先生,”维妮希娅说,“我不敢肯定一个人是不是应该追求巨大的财富。想必你做了不少投机生意?”

“完全没有。我所有的财产都来路正当,得益于一位高贵的夫人——她雇我当她的经纪人,我得说,这工作报酬着实丰厚。那位夫人就是马布夫人。”

“啊!”维妮希娅说,“她正是我急切想要见到的人。”

“可以理解,小姐。”格劳特先生开心地笑着,“因为她夺走了你的心上人,勇敢的福克斯上尉,不是吗?唉,你无须掩饰这件事,因为如你所见,我全都知道。败给马布夫人这样的对手不丢人。马布夫人是无价的珍珠。她的灵魂映照着她每一个细微的举动。她的微笑就像阳光——不,比阳光还要灿烂!只要能见到马布夫人的微笑,人就能心甘情愿地永远生活在黑暗中。哦,小姐,马布夫人那曲线优美的脖子,她的眉毛,她的小手指甲,无不尽善尽美!”

维妮希娅叹气道:“唉。”可是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又叹了口气。

“我确信,”格劳特先生继续说,“她年轻时一定非常勤于管理财产,而且很好地处理了亲属及被扶养人之间的各种事务——她的亲人可是很多的,而且都和她住在一起,不过后来她厌倦了世俗,过起了隐居生活。她终日在家忙于女红。我本人有幸见过那一幅幅精美的刺绣,全是马布夫人亲手所制。她家那些当老姑娘的姐妹和婶婶们也常陪着她做这些刺绣,因为她厌恶游手好闲。”

“她住在风笛镇附近,对吗?”维妮希娅问。

“风笛镇!”格劳特先生叫起来,“不!你怎么会以为她住在那儿呢?马布夫人的房子根本不在那个方向,而且还不及这儿到风笛镇一半远的路程。沿着教堂后园那条小路,穿过爬满常青藤的拱门——那条路上长满田七和毛地黄——然后经过一个长满芦苇的小水塘,再爬上一座翠绿的小山。来访的客人必须爬过山顶上一座倾颓石墙形成的沟,然后就会发现自己正站在马布夫人的花园里。”

“咦,”维妮希娅说,“真是奇怪!因为我分明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她住在风笛镇附近。不过,先生,我答应过我姐姐只出来一小会儿,要是我不赶快回去的话她一定会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