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约翰・法阿(第4/8页)

这时,一个女人――莱拉刚才并没有注意到她――从阴影里走出来,端着一托盘玻璃杯,放在约翰・法阿旁边,两膝一弯,然后退了出去。约翰・法阿从一个石头罐子里给自己和法德尔・科拉姆倒了几小杯詹尼弗酒,又给莱拉倒了一杯葡萄酒。

“这就是说,”约翰・法阿说道,“莱拉,你是逃出来的。”

“是的。”

“你要躲开的那位女士是谁?”

“她叫库尔特夫人。我原来以为她很好,可后来发现她也是一个饕餮。我听人说过饕餮是怎么回事,他们叫总祭祀委员会,她是负责的,而且完全是依照她的主意建立的。他们都在搞一个什么计划,我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只知道他们要让我帮库尔特夫人弄更多的小孩。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嗯……首先,他们从来就不知道被他们拐走的小孩中有我认识的人,有我的朋友、乔丹学院厨房的学徒罗杰、比利・科斯塔、还有牛津室内市场上的一个小女孩儿。另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叔叔,对,阿斯里尔勋爵――我听他们说到过他到北方探险的事儿,我想他跟饕餮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因为,我偷看过乔丹学院院长和院士,是的,我藏在休息室里――那儿除了他们之外谁都不能进去,我听到阿斯里尔勋爵给他们讲他去北方探险的事儿、他看见的尘埃,他把斯坦尼斯劳斯・格鲁曼的人头带了回来,鞑靼人还在上面钻了个洞。现在,饕餮把他关在一个地方,由披甲熊看着。我想把他救出来。”

她坐在那儿,看上去勇猛、顽强,高高的带雕刻的椅背衬得她非常小巧。两位老人禁不住微笑起来。法德尔・科拉姆的微笑来得迟缓,丰富、复杂的表情颤抖着在脸上掠过,如同三月多风日子里的阳光在追逐着阴影,约翰・法阿则笑得缓慢、热情、朴素而又和蔼可亲。

“你最好把你那天晚上听到的你叔叔的话告诉我们,”约翰・法阿说,“注意不要有任何遗漏,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

莱拉照办了,比跟科斯塔一家人说得慢了一些,但也更准确。她害怕约翰・法阿,最让她害怕的是他的和蔼。她讲完后,法德尔・科拉姆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饱满、悦耳,如同他色彩丰富的精灵的皮毛,他的声音里透着不同的乐音。

“这个尘埃,”他说,“他们有没有叫它别的什么名字,莱拉?”

“没有,只是叫尘埃。库尔特夫人给我讲了这是什么东西,是基本粒子,但她最多也就这么称呼过它。”

“他们认为如果在孩子们身上做点儿什么,他们就能更多地了解尘埃?”

“是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们能了解什么。只是我叔叔……有一点我忘了告诉你们。他给他们放幻灯的时候,他还有另外一张幻灯片,叫什么……光。”

“什么?”约翰・法阿问。

“极光,”法德尔・科拉姆说,“是不是,莱拉?”

“对,就是极光。极光里面有一个像城市的东西,有塔、教堂、圆顶什么的,有点儿像牛津,至少我是这么觉着的。阿斯里尔叔叔――我觉得他对这个更感兴趣,可是院长和别的学者跟库尔特夫人、博雷尔勋爵他们一样,对尘埃更感兴趣。”

“哦,原来是这样,”法德尔・科拉姆说,“真有意思。”

“莱拉,”约翰・法阿说,“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法德尔・科拉姆也在这里,他很有智慧,是预言家。他一直在关注着有关尘埃、饕餮、阿斯里尔勋爵和别的所有的事情,他也一直在关注着你。每次科斯塔一家或别的家庭去牛津的时候,他们总会带回来一些消息――是关于你的,孩子。这个你知道吗?”

莱拉摇了摇头。她开始感到害怕了,潘特莱蒙低吼了一声,可声音太低,谁都没有听见,但她放在他毛里面的手指却能感觉得到。

“哦,是的,”约翰・法阿说,“你干的所有的事都传到法德尔。科拉姆这儿了。”

莱拉控制不住了。

“我们并没有把它弄坏!真的!只是弄了点儿泥巴!我们也没去远的地方――”

“你说什么,孩子?”约翰・法阿问。

法德尔・科拉姆大笑起来,笑得身子都不再颤抖了,笑得脸上熠熠放光,显得非常年轻。

但莱拉没有笑。她嘴唇颤抖着说:“就算我们找到塞子,我们永远也不会把它拔出来!那次只是闹着玩儿,我们不会真的把船弄沉的,永远不会!”

约翰・法阿也开始大笑起来,一只大手在桌子上使劲一拍,震得玻璃杯嗡嗡直响,宽阔的肩膀颤动着,笑得他直擦眼泪。莱拉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也从没听过这样的狂笑――听起来像是一座大山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