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在女巫中间(第6/9页)

塞拉芬娜飞到院子里,降落在一片狼藉的地上。那人把头巾捋向脑后,女巫有时候也会是敌人,所以他仍然警惕地拿着来复枪。她看见一个年长男人,下巴长长的,有一双灰色的、镇定自若的眼睛。

“我是莱拉的朋友,”她说,“希望我们能谈谈。看,我把弓箭放下了。”

“那孩子在哪里?”他说。

“在另外一个世界,我很关心她的安全。我想知道阿斯里尔勋爵正在干什么。”

他放下了来复枪,说道:“那么进来吧,看,我把来复枪放下了。”

彼此交换礼节后,他们走进门里。凯萨飞上了天空,他在那里站岗。索罗尔德煮了些咖啡,塞拉芬娜告诉他她和莱拉的交往。

“她一直是个任性的孩子。”他说。他们在一张橡木桌边坐下来,一盏油灯照着他们。“每年勋爵大人访问他的学院时我都能见到她。我喜欢她,注意——这可是情不自禁的。但她在庞大计划中担任什么角色,我就不知道了。”

“阿斯里尔勋爵计划干什么呢?”

“你并不认为他会告诉我,是不是,塞拉芬娜•佩卡拉?我是他的男仆,仅此而已。我给他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和勋爵大人在一起的这几年中我也许知道一两件事,但那也只是偶然得知的。他对我不会比对他的剃须罐更加信赖。”

“那就告诉我你偶然知道的那一两件事吧。”她坚持道。

索罗尔德年纪虽大,但仍然健康、充满活力。他像任何男人一样,对这个年轻女巫的美貌和对他的注意感到很受用。但他也很精明,他知道她的注意力并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他所知道的事情。他也是诚实的,所以没等太长时间他就说了出来。

“我不能确切地告诉你他在做什么。”他说,“因为我并不了解所有复杂的细节。但我可以告诉你是什么在驱动着勋爵大人,尽管他并不知道我了解这一点,我从无数的细节中看到了这一点。如果我错了就请纠正我,但女巫的上帝跟我们的不同,是不是?”

“对,是这样的。”

“但你知道我们的上帝吗?教会的上帝,他们称之为权威[ 权威(Authnrity),莱拉世界的教会当局对上帝的称呼] 的?”

“我知道。”

“那好,这么说吧,阿斯里尔勋爵从来就没觉得自己喜欢过教会的教义,当人们谈论到圣餐、赎罪、拯救等等时,我见到他脸上闪过厌恶的表情。在我们这里,向教会挑战是死路一条,塞拉芬娜。佩卡拉,但自从我为他服务以来,阿斯里尔勋爵一直在心中酝酿着一场反叛,这件事我知道。”

“反叛教会?”

“一部分吧,是的,有段时间他曾经有建立一支部队的想法,但后来放弃了。”

“为什么?是教会太强大了吗?”

“不是,”老仆人说,“那倒阻止不了我的主人,听起来你可能会觉得奇怪,塞拉芬娜。佩卡拉,但我比任何一位妻子更了解他,比一位母亲更了解他。近四十年来他一直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研究对象。我达不到他的思想高度,我飞也飞不到他的高度。不过,即使我无法跟随,我能看出他的方向。不,我相信他并不是因为教会太强大才放弃反叛,而是因为教会太脆弱,不值得一打。”

“那么……他现在做什么呢?”

“我想他正在准备打一场更高级的战争,我想他要针对至高无上的权威发动一场叛乱,他去寻找权威本人的住所,他要去摧毁他,这是我的理解。说出这些让我心惊胆战,女士,我几乎不敢去想,但我也总结不出其他能说明他这番行为的理由。”

塞拉芬娜安静地坐着,领会着索罗尔德所说的一切。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继续说:

“当然,任何从事那种宏大事业的人都会成为教会仇恨的目标。不用说,那是对教会的最大亵渎,他们会这么说的,他们会把他送到教会法庭,立刻宣判他死刑。以前我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将来我也不会再说的,如果你不是一个不受教会控制的女巫的话,我是不敢跟你说这话的。但这的确是事实,他准备找到权威并杀死他。”

“那可能吗?”塞拉芬娜问。

“阿斯里尔勋爵的生活中充满了原本不可能的事情。我不想说他没有办不成的事,但显然,塞拉芬娜,是的,他完全是疯了。如果天使都做不到,一个人怎么敢去想呢?”

“天使?天使是什么?”

“就是纯粹的精神,教会这么说的。教会说,在世界被创造出来之前,有一些天使背叛了,他们被赶出天堂,抛进地狱。他们失败了,你看,问题就在这儿。即使他们有天使的本领也做不到。阿斯里尔勋爵只是一个凡人,只有凡人的本领,但他的雄心壮志却是无止尽的,他敢做别的男人和女人想都不敢想的事。看看他做过的事情:他撕开了天空,他打开了通向另外一个世界的路。有谁做过这样的事吗?有谁能想过这样的事吗?所以从某个方面来说,塞拉芬娜•佩卡拉,我觉得他疯狂、恶劣、精神错乱,但另一方面我又想,他是阿斯里尔勋爵,他和别人不一样,也许……如果真有可能的话,那件事也只能由他来做,任何别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