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圣让瀑布(第3/5页)

所以他们不得不在炸弹装好以后把它弄走。

但是从庭长在库尔特太太身上打的主意来看,这就更难了。炸弹的能量来自割断人类与精灵之间的纽带,那就意味着可怕的分离过程:网眼笼、银绞架。他要切断她和金猴之间一生的联系,并用由此释放出来的能量毁灭她的女儿,她和莱拉会由于她自己所产生的东西而灭亡。这样做至少干净利落,她想。

她惟一的希望是洛克勋爵,但是在齐柏林飞艇上的悄声交谈中,他解释了有关他的毒靴刺的情况:他不能够连续使用靴刺,因为每叮一次,毒液就减少一些,要一天的时间才能重新充满。用不了多久他的重要武器就会失去威力,到那时他们有的就只能靠自己的智慧了。

她在紧贴着峡谷边的一棵云杉树的树根旁找到一块突出的岩石,把自己安顿在下面望外看。

在她身后的头顶上,峡谷的唇缘上处,那个发电站耸立在全力咆哮的风中;工程师们正在安装几盏灯,以便借着灯光将电缆拉到炸弹上:她能听见他们在不远处发号施令,能看见灯光摇曳着穿过树木。好大一卷跟男人的胳膊一样粗的电缆正从斜坡顶上的一辆卡车上被拖下来,按他们在岩石上拖拽的速度来看,五分钟以后或者还不要五分钟他们就会到达炸弹那边。

在齐柏林飞艇那儿,麦克菲尔神父重新集结了那些士兵们,有几个人站岗,握着步枪盯着冰雨大作的黑暗之中,而其他人则打开装着炸弹的板条箱,为接上电缆做准备。库尔特太太透过被雨水冲刷的泛光灯,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乱糟糟的、蠢笨的机械和配线微微倾斜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她听到灯那儿传出高度紧张的劈啪声和嗡嗡声。电灯线在风中摇摆,击散雨水,线的影子在岩石上晃悠着,像一根奇形怪状的跳绳。

库尔特太太对这个设备的一部分非常熟悉:那个网眼笼子以及上面的银片。他们站在仪器的一端,仪器的其他部分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在那些线卷、瓶罐、绝缘堆、管道格子后面她看不出什么原理。不过,那小卷关系一切的头发肯定放在整个复杂设备的某个地方。

在她的左边,斜坡延伸到黑暗中,在远远的下面是一线亮亮的白色,还有来自圣让瀑布的雷鸣般的水声。

一声叫喊传来,一个士兵丢下步枪朝前绊了一下,倒在地上又踢又打地痛苦呻吟。庭长相应地抬头望着天空,把手放到嘴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

他在干什么?

不一会,库尔特太太就明白了。一个女巫意想不到地飞下来落在了庭长的身边,庭长的喊叫声盖过风声:“搜索附近!有个什么家伙在帮那个女人,它已经袭击了我们好几个人,你能够看透黑夜,找到它并把它干掉。”

“有东西过来了,”女巫说,她的话语清晰地传到库尔特太太的这边。“我看见它在北方。”

“别管那个,找到那个家伙,并把它消灭。”庭长说,“它肯定就在附近,也找找那个女人。去吧!”

女巫又跃入空中。

突然,猴子抓住库尔特太太的手,指了指。

洛克勋爵在那儿,显眼地躺在一块苔藓上。他们怎么会看不见他呢?但是出了什么事了,因为他没动弹。

“去把他弄回来。”她说,猴子低低地从一块岩石飞奔到另一块岩石,朝岩堆中的那一小块绿苔藓跑去,他的金毛很快就被雨水淋成深色,紧贴着身体,使他显得更小,不那么容易被人看见,但还是非常显眼。

与此同时,麦克菲尔神父又转向那个炸弹,发电站的工程师们已把他们的电缆正好拖到它旁边,技术员们正忙着固定夹具,准备终端。

库尔特太太在琢磨着:庭长的猎物逃跑了,他打算怎么办呢。接着庭长回头望了一眼,她看见了他的表情,那表情是如此坚定和认真,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张面具而不是人。他的嘴唇在祷告中蠕动,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空任雨水冲打,他整个人像某幅阴郁的西班牙画作中为殉道而欣喜的圣徒。库尔特太太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因为她准确知道了他的打算:他准备牺牲自己,不论她是不是炸弹的一部分,炸弹都会爆炸。

金猴从一块岩石飞奔过另一块岩石,来到洛克勋爵身边。

“我的左腿断了,”加利弗斯平人平静地说,“最后那个人踩在了我身上,仔细听着――”

当猴子把他从灯光下搬离时,洛克勋爵详细解释了共鸣室的位置,以及怎样打开它。他们实际上就在士兵们的眼皮底下,但是一步一步地,从阴影到阴影,精灵负载着这份小小的重量偷偷爬着。

库尔特太太咬着嘴唇看着;这时她听到一阵风声,感受到沉重的一击――不是击在她身上,而是树上。一支箭颤颤地钉在那儿,离她的左臂只有不到一只手的距离。在女巫还没能射出又一支箭之前,她立即滚开来,仓皇地滚下斜坡奔向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