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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鲤大学毕业后一直一个人住,在家的穿着也没什么讲究,甚至去洗个澡,不拿换洗的衣服,直接光溜溜从洗手间走出来也是常事。

  她怎么会想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怎么会想到还是个男人,怎么会想到艾景初居然还没走。

  怎么见人?

  怎么见人!

  怎么见人?!

  曾鲤在门后面一会儿想叫圣母玛利亚,一会儿又想问候艾景初他妹。她麻药早过了药效,刚才睡着了还不觉得,此刻伤口才感觉抽痛,随着血脉的节奏,连脑仁也一下一下地跟着胀痛了起来。

  最后,她阿Q的对自己说,没事,就当在游泳池了,穿比基尼还要露胸呢,她只露了下半身而已。

  她反复自我安慰了好几遍,又从衣柜里找了条短裤穿上。

  什么叫丢人丢到家了,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倒是想一辈子都不出去,可是,她本来就是出去上厕所的,想憋也憋不了多久。

  等她鼓足勇气,咬紧牙关第二次跨进客厅,艾景初还在那里,只是这一回没有及时抬头看她,在淡定地翻着手里的杂志。

  “我以为你……早走了。”曾鲤清了清嗓子,尴尬地解释了下。她刚才想过了,虽然她也想装成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但是这个事情一定要解释,不然他还以为她怎么了呢。

  艾景初将手里的杂志合上,“我想着还有话,要当面和你说。”

  “哦。我先上个厕所。”她尴尬地说。

  厨房进去才是厕所,她一到厨房门口就看到灶台上还煲着汤,橱柜的台面上放着一锅小白粥,还有盘豆腐。

  “你……”曾鲤有些吃惊。

  “没想你睡这么久,估计都凉了。”他说。

  曾鲤回头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不过就成了两个字:“谢谢。”

  她不知道为什么前些日子他连看她一眼都好像很多余,到今天他守在自己家里做饭。这个落差,她有些……

  曾鲤的思想在走神的当口,艾景初的眼睛也开了下小差。

  他忍不住将视线从她脸上往下挪了一点,掠过T恤,然后落到短裤上。他和她是在冬天认识的,都是裹了厚厚几层,现在入夏不久,所以他没怎么看过她穿夏装。白天她穿的是长裤,现在大概因为热,换了条短裤,她个高人瘦,短短的裤子下面又白又直的两条腿露了出来。然后,他又想到刚才她连短裤也没穿,就这么走出来的样子。

  艾景初不敢继续遐想,也不敢再看,生生地把脸别过去。

  从厕所回来,曾鲤一本正经地坐在艾景初面前,等着他说那些“要当面说清楚的话”。

  他想了想说:“我们继续刚才你在医院的话题,我确实是那电话的那个人。”

  曾鲤意料到他说的是这个,低着头缓缓道了声:“对不起。”

  “道歉做什么?”

  “我瞒着你,还装着和你不认识的样子。”曾鲤说。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曾鲤答。

  “一开始是什么时候?”他追问。

  “在你为我看牙之前。”她索性全交代了。

  “曾鲤,”艾景初看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曾鲤微微怔忪。

  为什么?她没有懂这三个字问的什么意思。是为什么要瞒着他,还是为什么她一开始就会认识他,或者是为什么会记得他。

  她思索了下,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后,曾鲤才轻声道:“当时你在电话里说过你的名字,后来于易也说过,我就记得了。后来又一次去你们医院办事,看到了你的医生简历上是和于易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我就挺好奇的,然后看到发音一样的三个字。我当时就想,也许这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ai jing chu吧。”她似乎陷入了回忆,“后来,我为了确认,还去听了你的课。没想到真的就是你。但是,找你看病,真的是无心的,是医院把我转给你的,我也不是故意要去招惹你,骗你。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为了于易?”他面色无波地接了一句。

  她蹙着眉,没有否认。谁又能说不是呢,要是没有于易她怎么会对他那么好奇。

  “既然装了那么久,今天怎么又想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