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谁说离场不能惊艳骄傲(第4/8页)

不似之前走路生风,单薄的背影在晨起略显清寒的微光的笼罩下,看上去有些苍凉。但她并不可悲,她只是有点儿累。毕竟,再怎样习惯于踏着高跟鞋,像揣着最所向无敌的武器一般,在各种光怪陆离的场合下挥斥方遒,没人的时候,也是会踢掉鞋子,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就像她现在这样。

她只是想卸下武器,光脚行走一会儿,让自己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感受这一份真实。她只是累了,想歇这么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并不是认输,更不是败了。

她没什么好认输,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一切就应该是这样的。在她的心里,在别人的眼中,她宁馨都是这样。从不曾失败,从不会失落,她主导她生命里的一切,予取予求,从没失手过。所以爱情什么的,她并不是得不到,只是喜欢挥霍。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概在陈逍、何煦、顾昂的眼里,她都是这么一个人,她的事都没什么大不了,所以陈逍和式微又在一起了,何煦始终维持着和Helen的婚姻,顾昂十年如一日地守护着纪与安……而她,就这么招蜂引蝶,却又孤家寡人地过着。

一年又一年。

不这么想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

在十几年青春无敌的日子里,那个女孩总是会无比坚决地对她说:“宁馨,你这么好的人,将来一定会幸福的!你现在遇不到对的人,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好,配不上你。等到有足够好的人出现,你就会忘了之前的不愉快,相信所有等待都是值得的。”

她总是这么说,在每一次恋情失败后给她鼓励。有时连她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分手之后反而松一口气,但她就是要说上这么一番话,言辞凿凿,又透着十万分的恳切。这话听了许多遍,听到自己也会说了。

她一直把它当笑话听,并不放在心上。直到有那么一天,她听到歌词里唱:你怎么知道我还等待情感,当所有人以为我喜欢孤单。

她才意识到,它和她都不是笑话。

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情绪,刹那被揭露,被牵动。在遭逢过越来越多不顺利的感情之后,幸福好像成为永远也到不了的彼岸。她突然很怀念,在每一次感情失败后,有人给自己鼓励。让她觉得自己不是无药可救,让她知道自己不孤单。

这个人,是式微。

“当铺”里,在和陈逍第N次叫板失败之后,式微终于接受了这个病人宁愿病死也不去医院的事实。于是,她在这个高烧38.7℃,头脑却还十分清醒的病号的指挥下,钻研起茶几上的各种药瓶。

越钻研越头疼。

陈逍又睡了一小觉醒来,看她还是抱着药瓶发呆,哭笑不得,“有没有那么难啊?”

式微闻言抬起头来看他,“生病的是你又不是我,要输液的也是你又不是我,不肯去医院的还是你不是我……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能放心让我给你扎针,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我真死在你手里,那肯定是耽误了救治的最佳时间。”陈逍说,“没事,你怎么顺手怎么来,要相信你的天分和我的运气。”

他说得很轻松,全然不觉得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式微无奈。她知道陈逍的妈妈是大夫,陈逍打小没生过什么病,但是医院没少跑,一年两次全面检查是一定要的。也许是对医院反感了,也许是对自己的健康状况太自信,反正他一口咬定再不去医院,她也无可奈何。又不能任他病着,早晚得烧出个好歹。

下了不知多少次的决心,她终于在陈逍的指挥下把几种药打进盐水里,最后却还是把针头往他手里递,“我看你比较在行,干脆自己来吧。”

“我自己下不去手。”陈逍看着她,拒绝的理由很正当。

“我也下不去手啊!”式微跳起来,看着陈逍怀疑的眼光,不由得底气没那么足,“我虽然偶尔奉行小惩大诫,但是从来也没下过重手,是吧?”

陈逍点头表示认同,“你都是下毒手。”

式微彻底没脾气了。

把盐水往他怀里一丢,“举着!”有一股恶狠狠的劲头。陈逍笑笑,左手拿着药瓶,稍微举高了那么一点点,看着式微帮他把袖子撸起来,拿了碘伏消毒,消完毒问:“扎哪儿来着?”

他好容易忍住笑,“手。”

式微手一抖,差点儿就给他扎胳膊上,心里七上八下的都快把鼓点儿打出花来了,嘴上还在贫,“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你这么不怕死的。以前,我总觉得你这种人要是生在战争年代,肯定得叛变革命,不是汉奸也是特务。现在看来,你还是有那么点儿慷慨就义的潜质的。”

“你还记得在我宿舍种的那盆板蓝根么?”陈逍问。他看着式微歪着头似是想了下,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笑说:“后来我把那盆东西搬回家,我妈看见了就问是谁的。我说是你的,她老人家就说,多好的一姑娘,天生做大夫的料,怎么不学医反而跑去学化学,怪想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