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3 最浪漫的事

天天天蓝 教我不想他也难

不知情的孩子 他还要问

你的眼睛 为什么出汗

——潘越云

这两三个礼拜以来,章远、日记、出国这三个话题,一家人绝口不提。何洛每天点着台灯熬到半夜一点,何爸何妈就各捧一本书,在书房陪到一点。“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受不了。”他们安慰女儿,“只要你努力学了,考不好我们也不怪你。”

“我们有赌注的,如果考不好,我自己会怪自己。”

何洛每天上学时随身携带速溶咖啡,数理化之前连喝三杯,神采奕奕。到了语文课英语课就开始犯困,实在忍不住就把书本堆在桌子前垒个碉堡,潜伏在后面闭目养神,闭着闭着就睡过去了。

醒来时,裘老师正比比划划讲解着琵琶行。何洛小声问同桌:“喂,讲到哪儿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赵承杰答道。

裘老师走过来,“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如实回答。

“我看你也沦落了。”裘老师敲敲桌子,“我在台上讲,你就非要在台下讲!”

“是……是……”

下课时章远说:“沦落人,中午打球去?”

“靠!什么我沦落。”赵承杰角力一样冲上去,“看我不打你!”

“为什么打我?”

“你知道我从来不打女人的!”

“你中午打球?不是说给我讲题?”何洛问。

“你看你,打哈欠的时候嘴张得比河马都大。”章远笑她,“还是老老实实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吧,你现在这是在透支青春。

期末考试后何洛大病一场,低烧不退,医生说是疲劳过度。

田馨打电话来慰问, “一个礼拜作完十七套数学模拟,你简直疯了。不过,这次的成绩肯定比上次测验好很多!”

“好很多我不敢保证,但肯定比上次好。”何洛说,“因为那是一个坏的极限,只能无限接近,永远不能到达。”

“你真是走火入魔了!懒得和你说考试。”隔着听筒,何洛都能想像田馨在翻白眼,“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 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都有谁?”何洛问。

“嘿嘿,你想有谁就有谁。”田馨嗲嗲地笑,“怎么样?能出来吗?”

“我尽量!”

何妈要去天津开选货会,很放心不下女儿的病情。何爸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保证把女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那还不如我烙两张饼套在你们脖子上,而且记得吃完了前面的要转一转,后面还有半截儿。”何妈说,“你可以出去大鱼大肉,洛洛病了,要在家吃些清淡的。”

“真是小看我。”何爸转向女儿,“你胃口还不好么?我煮过水面,然后拍黄瓜、柿子炒鸡蛋,好吧?”

何洛和母亲看着端上桌子的三碗所谓面条,大眼瞪小眼。

“这是糨糊吧?”何洛问。

“你的过水面忘了过水吧。”何妈伸出筷子拨拨。

“啊呀,光忙着捣蒜拍黄瓜了……”何爸辩解,“还能看出来是面条的,对吧?”

“看着就没食欲。”何妈放下筷子,“黏黏糊糊的。”

何洛被热气熏的直吸溜鼻子。

“像不像何洛的鼻涕?”何爸问。何妈恰到好处地配合笑声。

“好歹你也是个文人,注意一下形象。”何洛哭笑不得,明白父母在努力缓和家庭气氛。

何妈的飞机票都订好了,不能退,思前想后,决定送何洛去奶奶家小住。何洛蒙头大睡几天之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她乐得离开家里一段时间,结束当囚鸟的日子。尽管父母没有明令禁止她和章远来往,但是两个人仍是电话都不敢多打,只能趁白天的时候偶尔问候一声,没准儿何爸视察了一圈办公室,中途就杀回家里嘘寒问暖。奶奶家就自由多了,偶尔出去溜达一圈儿,自然可以拿出挡箭牌:“啊,我给爷爷的红箭、凤尾买鱼虫去。”

此时多半也会听到婉转的鸟鸣。爷爷有些耳背,问何洛:“听起来是咱们家的绣眼呢!你是不是又把鸟笼布掀开了?”

“没有啊,我去看看。”何洛跑去阳台,向街对面挥挥手。虬结蓊郁的垂柳下,章远骑着他深蓝色的勾赛,单脚支地,上半身笼在树影中,显得腿越发的长,水洗蓝的牛仔裤,慵懒地像夏日午后的天空。

风也静了,万条绿丝就那样垂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弯弯的车把上打着拍子,不急不徐,清脆婉转的口哨就从如烟的碧柳后一声声荡漾出来。

何洛在阳台上探身,比划一个OK,鸟鸣声就住了。

“你学得越来越像了!”她咯咯笑着,“小心我爷爷改天出来,把你捉到笼子里。”

“就算你想每天看到我,也不用让你爷爷来软禁我吧。”章远腿一迈,单手将车推到身侧,“一起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