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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不说这件倒霉事了,还是说说你第一次失身吧。"我再次说错话。

"那是我第二个男朋友,就是甩了我出国的那个,他要,我说等等,他坚持要,我推开他,但他仍然一再要,我挣扎,滚来滚去,从床上到床下,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完事以后,我趁他抽烟,到洗手间穿上衣服,跑了,跑到街上,我就开始恨他,我无法原谅他,我一路走回家,一直恨他,嘴唇也咬破了,我现在也恨他,他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呢?他是个粗暴的人,我恨粗暴的人,后来他求我,死皮赖脸,但我没有原谅他,我恨不得他死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他缠着我,对我哭,求我父母,我没有见他,我不能让自己看见他,一看见他,我就从心里厌恶――因为,从那以后,我再也无法管自己叫做诗歌少女了,我认为自己很堕落,很肮脏,我不再读诗歌,我不再认为那些美好的事物与我配得上,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了,变得无法朗读诗歌了。"

"后来,我们要好过很长时间,也许时间太长了,在我们要好时,我每天都问他一名话――你爱我吗?――他一直可以飞快地接上――爱――但是,几个月后的一个夜晚,我再次问他――你爱我吗?――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回答――我爱你――我知道,就在那一夜,爱情终结了。"

"后来,我有点不相信爱情会终结,我就拗着劲儿对他好,我想让他相信,爱情没有终结,也想让我相信,爱情是坚强的,是可以挽回的,我做了很多事情来挽回爱情,但我没有说服他,最后,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了,彻底不信了,我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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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为你感到难过,为当年的诗歌少女感到难过。"她说:"那么你就为我做点什么吧。"我说:"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她说:"安慰我。"我说:"我怎么安慰你呢?"她说:"跟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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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睡觉,而是乱搞。

她很悲伤,她竟悲伤地与我乱搞。

完事后,她的悲伤情绪依然没有消失,她忽然对我说:"跟我乱搞一定没有意思,我不紧了,我生了孩子,这儿被撕裂了――松了,从那以后,我便感到我的下面永远地松了,再也紧不起来。"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后指指自己的心,说:"这儿也松了。"最后,她笑了,说:"我的脑子也松了,我以前就像一根橡皮筋,一直崩着劲儿,越崩越紧,突然有一天,橡皮筋断了,我就成了这样。"随后,她起身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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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后,她要求我抱着她,她说她十分喜爱我抱着她,还喜爱我用脸蹭她的肚皮。

"那样特别温柔,反正我是那么觉得,那样最温柔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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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她而哀伤,在黑暗里,在她的声音里,在她的过去,在此刻,在她悲伤的时候。

473

必须承认,人们是不了解他们自己的,人们也许可以解释自己意愿的过程,就像我在对于"我爱陶兰"这件事的描述一样。爱她,是我的意愿,这意愿似乎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但是,根本的问题,我是不清楚的,比如,为什么会产生出这种意愿?有时,出于敷衍,我也会根据自己掌握的学识,简单地把原因归结一下,比如,性格决定意愿,或是人的精神气质决定意愿,但是,这种解释是经不住追问的,当问到什么决定性格的时候,我往往就更不着边际了,比如:经验决定性格,教育决定性格,或是干脆来一个遗传决定一切之类的无稽之谈,事实上,关于心灵的知识,至今为止,依然是贫瘠的,人类一直在自己穷困潦倒的人性中挣扎,人们任由所谓"命运"的驱遣而荒唐度日,然而,什么是命运呢?我要说,纯属出于懒惰,人类才发明的诸如"命运"之类的神秘而无根据的词汇,以便他们愚蠢地在自己的心灵迷雾中活动。然而,这是可悲的,非常可悲的,心灵由于被无知没完没了地摆布,渐渐就会丧失它的活力,很多老人的心灵往往就是麻木的,他们见怪不怪,消极颓废,悒郁等死,毫无办法――但是,不能这样,绝不能这样!当我看到陶兰,当我如同身受地感受着陶兰的痛苦时,我的心中便发出这样的声音,"不能这样下去了!绝不能,再不能这样下去了!"我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我要知道,我想知道,我必须弄清楚,是什么让我如此痛苦?又是什么在摆布她,摆布我,摆布我们俩?什么是情不自禁?为什么情不自己禁?怎么才能从情不自禁中摆脱出来?我不是那种混账无聊作家,认为只要是把情不自禁的过程描述出来就够了,我另有进取心,虽然无望,但我仍然顽强追问――于是,所有关于人类知识的谎言全都暴露出来了!我完全寻求不到一种可信的解释,用以说明,我为什么会那样,我为什么会那样地痛苦,为她,为我自己,好心的上帝曾给过我没心没肺的好姑娘,令我快乐,令我感到慰藉与满足,不幸的是,上帝终于狠毒地给了我一个有心灵的姑娘,他是何用意?他要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我如此哀伤?此刻,我猜测着,我迫使自己冷静,迫使自己集中精力,专注于我的思考,我的头脑激烈地运转着,试图为我的每一个猜测寻找证据,我一次次失败,但我绝不屈服,我想,我不停地想,我要追问那痛苦的爱情:这是因何而生?!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