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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大庆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我,在心里把这话说了何止十遍!我决定,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也要为我的小说而奋斗,我不顾对面虎视眈眈的目光,对大庆大廖他们谈论的刚刚听完的古典音乐也充耳不闻,毅然与美国姑娘聊起了美国文学,由于美国文学十分粗俗,十分适合中国人的欣赏趣味,因此在中国传播得比较广,我再不关心也能略有所闻,我手拎一只没功夫吃的麻辣龙虾,指指画画地与美国姑娘聊天,一连说出有一百个美国作家、诗人的名字与作品,而美国姑娘虽然在中国呆了几年,能用中文写作,但对人名的翻译竟然不太熟悉,因此,我们聊得十分艰难,美国姑娘得知我是一个中国作家,就把一个美国老腕儿的小说推荐给我,说那个作家从来不出头露面,现在五六十岁,但目前美国报纸杂志上引用的照片,还是他二十几岁时的帅哥照,他写了一本文学性极强的乱交大作,通篇都是性描写,相比之下,我特别讨厌的英国的作家劳伦斯只是个刚刚长出xx毛稚嫩小童,用美国姑娘的话说,叫"这本书非看不可,因为把全世界都震了",可气的是,中国文学界却连微小的余震都没赶上,我对这本力作完全不了解,接着,我们说到希腊哲学家,关于人名的翻译再次成为难点,总之,虽然我与美国姑娘一边抽着北京的中南海牌香烟,一边倾谈不止,实际上根本没谈到点子上,倒是在我们倾谈之余,我得以尽情地欣赏从对面她的中国男友那里发出的幽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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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这次愚蠢透顶的寻找细腰活动,以失败告终,我们一群人从饭馆出来,客气的相互告别,艾薇还在张罗着我与美国姑娘互留电话,我拉拉她,婉言谢绝了,我可不想一个电话打过去,从对面传来一个壮汉的声音,于是,我眼睁睁看着美国细腰姗姗离去,这才好意思发出一声比她的男友还要幽怨的长叹――真傻B呀!

于是,我得以听到大家对我发出的不怀好意的同情的笑声。

在我临走前,大廖还风言风雨地讽刺我,说:"周文,你今儿晚上对姑娘也太谄媚了,谄媚就谄吧,你老使劲儿挥舞那只龙虾干嘛呀?"我还得为自己辩解:"我可没使劲挥舞,我只是轻轻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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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寻找细腰失败,让我泄气不己,几天都闷在家里,也让我把细腰的标准降到一尺七,用大庆的话讲:"一尺六,太难了,这得冒着强xx少女的风险才能办到。"我认为大庆说得对,我可不想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手拿一些糖果零食在中学校门附近久久徘徊,伺机犯案,一旦遇到不测,小说没写成就被当成罪犯送上法庭,接受血与火的洗礼,即使被说成是轻浮地为艺术而献身,我想也十分挂强,而且,艺术还不一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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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小说仍然没有进展,这次失败,在我心中留下羞愧的烙印以及对未来不详的预感,以至于我一写到细腰眼前就会出现美国姑娘男友的粗腰,一片柔情立刻化为深刻的敌意――我这辈子还就不写美国细腰了,以后只要一写到美国人,就通通往肥胖里写,我为美国人还想了一堆外号,什么死猪婆,什么臭大象,最后起到呆头恐龙才算止住,想想世上也没什么比恐龙的样子更胖的了。

但是,小说仍然得继续呀,于是,过了一段时间,我便再次伸手伸脚,蠢蠢欲动,打电话向朋友们悄声探听,最近有没有什么细腰出现,有几次,我见到一些向我要书的腰身不够纤细的女演员,在签名送书之余,还在封面的折页上写上我的要求:"如遇到读过我小说并对我本人有兴趣的细腰美女,万望告之,切切!"这种见不得人的广告发出去之后,也是石沉大海,还是大庆一语中的:"你就别作梦了,女演员哪儿有看书的呀!"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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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守空房的创作生涯十分艰难,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啊,就是再能生的聪明靓女,如果成天一人,也别想生出半个孩子,相反,就是再笨的丑姑娘只要肯出去乱喇一气,就有机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母亲,这道理我能不懂吗?

可是,要知道――所有的苦衷都是一言难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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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间,我再次坠入我个人狭隘偏执的精神荒漠之中,一种长期的挫折感悄悄潜入我的心中,令我十分沮丧,为了对抗这种沮丧,我只能以勤奋地工作相抵制,我闭门不出,减少睡眠,读书、写作、思考,忙得不可开交,要当一个独立的艺术家的决心越下越大,我倨傲地工作着,顽强地想冲入人类的精神世界,想以我的工作来使自己获得满足,我想我必须从自我身上寻找那令人满足的一切,想不须借助别人的鼓励便能一切自足,我视鼓励如粪土,人类发明的种种鼓励机制在我个人的刚刚竖立的信心面前失效了,周围人中,我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榜样,我有意识地当一个自觉者,我的激烈而倔强的性格帮了我,让我不再羡慕别人,让我不再对任何享乐抱幻想,我认真地对待我枯燥的生活,把它当成我的财富和珍宝,枯燥、坚硬、空洞,力图创造,这是谁也别想窥觑的东西,我狠着心与自己较上劲儿了,我消灭一个又一个从心中升腾起来的非份之想,我扼杀那些卑贱的欲望,让那些欲望乘兴而来,扫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