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10页)

试想,偌大一个阳城市区,每年需要读小学、初中的孩子数以万计,而四所名校实际接收的学生,总供不过二三千人,其中不需要缴纳高额择校费者也就区区数百,即使那不多的花钱择校名额,也是数十人争抢一个,其状何其惨烈!因此,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普通百姓,除了能够有幸拥有“学区房”一途,别的哪里还有门道?也因此,名校周围的房子,好卖难买且价格奇贵。

获悉此况,黄一平不免百感交集。像他这样的市府秘书,其女儿萌萌上学,根本无需考虑上述因素,只需一个电话三言两语,教育局长、名校校长们自会主动安排,好学校好班级好老师任挑任选,择校费之类统统免除,甚至连孩子的学生干部、三好生名额都预留了,自己哪里会懂得平民百姓的苦楚。

情况详细说与廖志国,他也感觉惊讶:“小孩上个学,原来还有这样复杂的背景,倒是第一次听说。唔?”

“阳江情况可能与阳城不一样。何况,你过去也没有分管过教育。”黄一平马上帮领导打掩护。

“那么,这件事对我们有什么启发和帮助呢,唔?”廖志国问。

这还不容易!

黄一平差点就要把方案直接说了。可多年秘书生涯提醒他,但凡重大问题的临机决断,不论其情势如何紧急、难度多么大、过程多么复杂,作为秘书,也许九十九步都是你在前边披荆斩棘,可最后到达终点那一步,却务必不能争头功,须由领导完成临门一脚的飞射。否则,岂不显得你比领导高明、聪明?因此,黄一平继续绕着弯子,说:“最近几年,实验一小、二小和阳城一中、二中几所名校,也像体育、文化设施一样,都面临着蜗居市中心、校舍拥挤、无法扩展的难题,各方呼吁多次都没能解决,怨声很大哩。”

廖志国沉吟片刻,忽然一拍大腿,高呼道:“有了!既然如此,何不借‘鲲鹏馆’的思路,将这些名校迁移或分散出市中心,在滨江新城这类地方另外择址再建,岂不就形成新的‘施教区’与‘学区房’了!唔?”

“妙!还是廖市长想得妙!”黄一平自觉赞美略显夸张,马上转换语境继续抛砖引玉,道:“只是有一个问题,新迁移或分出来的部分,师资与教学质量必须绝对保证,否则就很难形成名校效应。”

“这个不难!”廖志国思路一旦打开,便立即兴奋起来。“所谓名校,无非是师资强些,而师资强又无非是待遇优。只要我们想些办法,把几个学校的骨干老师调配到新校区来,再在全市范围内招聘一些优质师资补齐,同时在政策上对新校给以倾斜,何愁保持不住名校特色呢,唔?”

黄一平听了,感觉廖志国所言,已经充分表达出自己的最初设想,内心不禁暗暗得意。他想,这个计划一旦实施,储开富的滨江新城必然会是一番全新景象。黄一平深知,于阳城广大平民百姓而言,一生节衣缩食、苦拼死干,最终目的与愿望无非是寄希望于子孙后代。无论多么艰难挣扎在社会底层的贫穷人家,皆会不计代价投资于儿女前途,寄托未来一个美好的梦想。

正当黄一平神驰间,廖志国忽然又一拍大腿,问:“一平,利用这个思路,既然解决了中阳地产的问题,那么,‘鲲鹏馆’工程的资金缺口问题,不也同样可以借此一并得到解决?”

“哦?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过。不过,只怕摊子搞太大了,不容易收拢哩。”黄一平实话实说。

黄一平觉得,采取稀释或迁移名校的做法,主要是为解决储开富的难题,属于不得已而为之。作为一名曾经执过教鞭的老师,他知道一座名校的成长殊为不易。在阳城,像实验一小、二小和阳城一中、二中这样的名校,皆已具有近百年的办校历史,一般不宜搞伤筋动骨的大动作,否则极易伤了元气。况且,办教育毕竟不像修桥筑路建房子,旧的去了会有新的再来,或者新的笃定比旧的更适用。再说,帮助储开富多卖点房子,也许动一两所学校就足够了,甚至只要建个综合性分校就行,可要想解决“鲲鹏馆”十亿元之巨额资金缺口,恐怕就得几所学校一齐动了,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小动作。

“哈哈,你还是显得保守了。在这个问题上,要有勇于改革、敢于跨越、善于创新的阳城精神,不做一点暂时的牺牲,不打破一些旧的坛坛罐罐,怎么能够办大事、成大事?再说,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提倡教育均衡化发展,要求各地都要实现教育资源科学、合理配置。我们如果把这件事做好了,不仅解决了中阳地产的矛盾,筹集到必需的资金,而且也很好地解决了阳城市区教育不均衡的老大难问题,这个做法符合科学发展、建设和谐社会的理念嘛。说不定,阳城教育又会以另一种形态,置身于全省全国创新争先的前列。唔?”廖志国对黄一平的批评,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