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6/6页)

余明吾喝酒不上脸的。望着向云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那略显苍白的脸看上去有些凝重。他也许要想,这欢快得像只猴子的向云启,马上就要挨处分了,却还在鼓里蒙着。

朱怀镜取消了原来的安排,不去县里了。吃完晚饭,便往梅次赶。朱怀镜和同志握手道别,余明吾却执意要送到县界,这都成定例了,朱怀镜怎么也说服不了余明吾,又不好批评人,就由他去了。

朱怀镜回到家已是深夜。香妹听见动静,便起床替他拿了衣服,侍奉他洗澡。洗得一身清爽,穿好衣服,站在镜前照照,猛然觉得自己很陌生似的,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又想起自己今天真是稀里糊涂过去的。本想下去看看真实情况的,却弄得啼笑皆非。真是难啊,上次去马山,由着下面安排,却是处处被蒙,这次自己下去,又是处处碰壁。

朱怀镜从浴室出来,见香妹仍没去睡,坐在沙发里,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带琪琪看了医生,没看出什么毛病。”香妹说。

朱怀镜说:“没毛病就好呀,可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呢?”

香妹说:“给琪琪看病的是位博士,还很年轻,也姓朱,说他很荣幸,是你的本家。他还说想来拜访你哩。”

朱怀镜听着就有气:“你这是怎么了呢?”

香妹说:“我哪是到处张扬的人?怪我局里那司机,同人家见面就说,这是地委朱书记的儿子,麻烦大夫好好看看。”

朱怀镜想想,倒笑了起来:“好吧。既然是位博士,学问肯定不错的。这些人要是相投,交交也行。等于请了个家庭医生嘛。”

香妹却叹了一声,说:“向洁去了青云庵,问老尼姑讨了法。”

朱怀镜道:“是吗?”

香妹取出个红纸包,打开了,见里面包着几个小红纸包。朱怀镜伸手去拿,香妹忙捉住了他的手,说:“不能拆的。”

朱怀镜也不好多问,生怕犯着了什么。香妹说:“这个法术,说来有些作孽。”

朱怀镜不解:“佛门法术,怎么会作孽?”

香妹说:“这是七个小红包,里面都包着些钱。半夜里出去,分七处丢在路上,让过路人捡了去。谁捡了,谁就沾了晦气,琪琪身上的晦气就没有了。”

这简直是邪术,哪是佛门所为?朱怀镜心里不以为然,却什么也不说。

香妹怪怪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说:“要不,你陪我出去一下?深更半夜的,我不敢一个人去。”

朱怀镜仍是什么也不说,就去换了衣服。两人不再说话,一声不响地下楼了。夜深了,院子里很安静。黑黝黝的树荫、旮旯,都像藏着什么怕人的东西。香妹紧紧地挽着朱怀镜,手有些发抖。朱怀镜知道她很害怕,却仍不说话,只是拍拍她的手。

两人贼一样出了机关大院,往前走了很远,香妹才掏出红包。她连一个扔的动作都不敢做,只是偷偷地松开手指,让红包自个儿从手里掉下去,生怕有人看见似的。见香妹这个样子,朱怀镜也不由得胸口突突直响了。

丢完了红包,两人手挽着手回机关大院。香妹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牙齿敲得嘣嘣地响。朱怀镜抱紧了她,心想这女人到底还是太善良了,做不得亏心事的。夜里,朱怀镜好几次醒来,都见香妹的眼睛睁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