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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达清说可能追得回来。”朱怀镜有意说得信心十足,好让玉琴高兴些。可玉琴仍不搭理,只顾慢慢开车。车开得慢,后面的车不断地按喇叭。朱怀镜尽量说些高兴的话,可他心里照样不是味道。荆都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满街是扒手、小偷、骗子、娼妓,从来不见那些大盖帽站出来管一下。早几年,荆都市第一次有了巡警,老百姓觉得很新鲜。电视里也煞有介事地大做宣传,似乎人们从此就安全了。可是过不了多少天,那些巡警就懒洋洋地坐在街头的树阴下乘凉了,巡警成了坐警。再过些日子,荆都街头就多了许多的治安亭,那些头戴大盖帽的街头懒汉就坐到治安亭里打瞌睡去了,坐警成了亭警。又过些日子,大盖帽打瞌睡的亭子多了部公用电话,治安亭就成公用电话亭了。

朱怀镜还不能自己开车,玉琴把车开回政府大院,停进了机关车队的车库。这车库是朱怀镜找了韩长兴给安排的。朱怀镜说这是一个朋友的车,借他玩玩。他越说得轻描淡写,韩长兴越发认为他有能耐,玩得活,不停地拍他的肩膀。

玉琴下了车,微笑着说你回去吧,就独自往大门去了。朱怀镜知道玉琴这微笑是做出来的,因为这是政府大院,过往行人很多,由不得她任着性子噘嘴巴。朱怀镜也不便多说,只好冲着她的背影招招手,“你好走啊!”玉琴并不回头,昂着头走了。朱怀镜不由得四处望望,见没人注意他,心里才妥当些。他想要是别人见他冲着一个女人的背影打招呼,而这女人并不理他,情况就复杂了。朱怀镜心里刚刚熨帖些,又忍不住回头望望玉琴。玉琴还没走出政府大院,大门正庄严地树立在离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朱怀镜突然觉得玉琴今天走路的姿势有些异样。朱怀镜转身回家,路上总想着玉琴刚才的样子。对了,玉琴手上不拿包,整个就不自然了。有些女人,手包是她形象的一部分。想起那个丢失的包,朱怀镜心里就沉了一下。那些照片要是流传出去,真的会有麻烦的。

心里怏怏地回到家,见香妹已在做晚饭了。朱怀镜便往沙发里一躺,说:“学了一天的车,累死了。”香妹说:“累你就休息一下吧。”香妹相信了他的话,他越发有功似的,说话的嗓门也大了起来,叫道:“儿子呢?”香妹说:“在阳台上吧?知道他在玩什么!”

朱怀镜腾了起来,去了阳台上,见儿子在那里玩变形金刚。朱怀镜正想逗儿子,却发现阳台的一角满满地码着些塑料桶。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食用油。他摸摸儿子的脸,让他自己玩,跑去厨房问香妹那油是怎么回事。香妹正在炒菜,说:“是四毛从家里带来的茶油,拿去送礼的。”

朱怀镜笑道:“四毛也学了些了,只是学的起点不高。现在还拿茶油送礼,就太寒伧了。条件稍微好些的,都用精炼的调和油、色拉油了。”

香妹拿过油瓶,朝锅里倒油。立即听得一阵很爽耳的暴响,一股清香弥漫了整个厨房。香妹耸耸鼻子,说:“我闻到茶油香感觉很舒服。什么精炼油都没有这原汁原味的好!”

朱怀镜说:“你观念过时了。现在人们讲究卫生第一,口味在其次。流行的是绿色食品,食用油要精炼的,大米和蔬菜要没有污染的。”

“你说的是有钱人,穷人家饭还吃不饱哩。”香妹说。

朱怀镜说:“不错,我夫人还很有群众观念嘛。”香妹笑笑,不搭理他了。朱怀镜吐吐舌头,回到客厅里闲坐。突然间,朱怀镜得到了灵感。他想,四毛的两个哥哥,在农村都穷得叮当响。可以让他们专门种些优质稻,不施农药,能产多少就产多少。再让四毛按当地稻谷产量收购,用这些没有污染的米去送礼,人家肯定喜欢。送给谁当然由他朱怀镜说了算。只是这话不好怎么同香妹说。今天肯定没时间说了,晚上还得去天元大酒店。吃了晚饭,朱怀镜说晚上还得出去一下。香妹早习惯他晚上出门了,并不多问。

朱怀镜乘的士去了天元大酒店,径直敲了1608房的门。开门的是黄达洪。袁小奇忙迎到了门口,说:“劳朱处长大驾,不好意思。”朱怀镜进去了,陈雁也在,宋达清早到了,还有作家鲁夫、《荆都科技报》主编崔浩。袁小奇的两位秘书兼保镖也在。大家一一客气了一番,坐下喝茶。这是一套总统套房。别人还没开言,宋达清提起手边的皮包,叫了声朱处长,再同其他人开玩笑说:“对不起,我向朱处长个别汇报一下。”

两人进了卧室,宋达清笑嘻嘻地说:“朱处长,你是吉人自有天相。”说着就从他的包里取出一个女式手包,正是玉琴丢的。朱怀镜简直不敢相信,忙接了过来。刚准备打开,宋达清先说了:“手机和别的东西还在。那几百块钱,他们到手就用得差不多了。那就算了吧。钱不多,他们用了就用了。这也是他们道上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