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 东汉和帝熹皇后邓绥

话说这一天,才女班昭因为写《汉书》要到皇家的东观藏书阁查资料,于是跟当时的皇帝,即东汉和帝刘肇打了声招呼。结果这一打招呼,刘肇给她找了个差使。

原来刘肇最近后宫闹家务,皇后阴氏嫉妒,和后宫妃嫔们闹得鸡犬不宁,令刘肇深为烦恼。听说班昭除了在写《汉书》之外,还有另一部关于如何做一个符合标准好女人的书《女诫》也正在撰写之中,于是问了一下大致的内容,觉得他的后妃们如果都被《女诫》洗脑之后,他老兄就可以左拥右抱,安枕无忧了。

班昭看在皇帝面子上,勉强应了下来,其实心中觉得很无聊。班昭出身名门,那位著名的西汉成帝班婕妤,就是班昭的祖姑母,班昭的父亲是史学家班彪,两个哥哥分别是史学家班固和“投笔从戎”的名将班超。后来因班彪班固先后去世,《汉书》还没有完全编成,而班昭主动请求让她来完成《汉书》的写作。

以女子之身,来参与史书的撰写,亘古未有,更何况是本朝汉家历史的书写,从这一点来说,班昭本身就是一个极具才华和自信的女子,“柔弱”一词与她无缘。能得到皇帝亲自点名将本朝历史交给她来书写,让本朝大儒马续、马融、玄学家郑玄等人拜在她的门下跪听教诲,出入公卿之门,班昭自己这一生的所作所为,也与她在《女诫》中所倡导的相去甚远。

班昭这一生才高望重、挥洒千秋、荣誉滚滚、恣意而行,她的丈夫曹世叔死后她没有再嫁,不为别的,只为雄飞已久,焉甘再度雌伏。当然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方式,自然成为女儿们的榜样。然而班昭这一生经历世态炎凉,自己早已经修成金刚不坏之身。但是她却是修史的人,知道自有文字的历史以来,女性的地位一天天被扼制,她能够这样自在,是各方面的综合因素所造成的。丈夫的早亡、母族的强大、自己的才气还有足够的运气,才能使她可以这样潇洒一生。而她的女儿们没有她这份才气手段,想要学她这样任性妄为,却没有这个资本,只怕在这个社会里会处处碰壁甚至粉身碎骨。本着一颗慈母的心,班昭想着女儿们如今才不过十几岁,人生观还没有定型,企图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矫枉过正地给她们重新洗脑,希望使她们可以扳回一点适应现实社会的心境来。于是,她用夸张的手法,写下了这本《女诫》。《女诫》对于班昭来说,那真是一个历史的误会,那原是个家庭特殊读本,怎么晓得后来成了千秋万代的必读书了。班昭若是知道后世竟然会把她这本书变成压制女性的凶器,一定要申告那些道学家盗用她的名义。

所以当班昭听到刘肇居然要她进宫教后妃们学习《女诫》时,只觉得可笑无比,但皇帝的面子不能驳,只好再加点要求说要她来教可以,内容由她来定,除了《女诫》之外,还要教天文地理经学历史等。

当然身为宫中后妃,最重要的职责是讨皇帝的欢心,这些妃嫔学生的心中恐怕更注重的是化妆的技巧、肌肤的护理、发型的梳理和衣服的搭配,又不是要考试升级,学这些天文历史做什么?老师马虎地教,学生敷衍地学,混过一段时间也就算了。但是班昭却没有想到,这次客座讲课的宫妃学生们中,却有一个不同一般的妃子,她就是刘肇的宠妃贵人邓绥。

邓绥是刘肇的新宠,正因为后宫有邓绥的存在,皇后阴氏才会恨得咬牙切齿,摔摔打打,弄得后宫鸡飞狗跳,令得刘肇焦头烂额,班昭才会被拖来紧急开办提高素质特训班的。

阴皇后跟邓绥说起来还是亲戚,阴皇后出身于光武帝刘秀之后阴丽华的家族,而邓绥的祖父是东汉开国功勋太傅邓禹,父亲邓训,母亲是阴丽华皇后的堂侄女。

阴丽华是著名的美女,当年光武帝刘秀在未做皇帝之前看到了阴丽华,惊为天人,说了这么一句名言:“做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想当年阴丽华凭着美貌和温柔,打败了出身豪族的皇后郭圣通而入主正宫,荫及家族。而今,刘肇的皇后阴氏和贵人邓绥,则都多少因遗传到了阴丽华的美貌而得宠。

阴皇后和邓绥同龄,在刘肇十四岁时,都作为六宫候选之人进入名单,不料此时正好邓绥的父亲忽然病故,邓绥守孝三年之后,才重新进入宫中。

就在这三年之中,阴氏已经以她的美貌和才华得宠于刘肇,阴氏和邓绥既属亲戚,深知邓绥的美貌和实力不在自己之下,若是进宫必是强敌,因此阴氏家族内外活动,赶在邓绥进宫之前让刘肇先封其为皇后了。

这对于邓绥及邓氏家族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邓绥的美貌,尤在阴氏之上,《后汉书》中说她入宫之时“姿颜姝丽,绝异于众,左右皆惊”,立刻把阴氏压了下去。而且邓绥从小早慧,据说她六岁就读史书,十二岁精通《诗经》、《论语》,喜欢看典籍,专门爱和兄长们进行学术辩论,对于针织女工等女孩子们应该学会的事却一点也不感兴趣,惹得她母亲发牢骚说“你想做女博士吗?”她的父亲邓训也从来不把她当成女儿看待,还喜欢和她一起商议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