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十三条,或一些关于缅因州的有趣事实(第5/13页)

我能告诉你一件事吗,法蒂玛?或许是你问我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我妈妈最近总是忙于竞选,总之我最近一直在思考和我爸爸有关的事。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我很想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他长得什么样,我的性格和他像不像,我长得像不像他?他像艾力森先生吗?还是像里切小姐“外在表现”还是男人时的样子?谁知道呢!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要是我知道他的名字,我一定会上谷歌搜索他的信息。我不想让妈妈伤心,可我还是很想弄清楚。我这样错了吗?

你的朋友和名义双胞胎

露比

又及:请不要在11月2日的视频电话中提起“私人”内容。我知道你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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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法蒂玛”[email protected]

来自:“露比”[email protected]

日期:10月5日

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回复:你的美国笔友,“朋友遍天下”笔友项目

亲爱的法蒂玛:

我可能做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我还没做好准备向你坦白,因为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差劲的人。而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差劲的人。我会把最糟糕的那一部分写在结尾,这样我就不用现在马上讲出来。

非常感谢你的建议。我很难找到合适的时间跟妈妈谈心,因为她为竞选忙得团团转,并且总是跟摩根夫人和其他协助竞选的人(大多是志愿者)在一起。上星期五的晚上大家吃了比萨,花了很长时间。等他们终于离开以后,我就像你告诉我的那样说道:“妈妈,我们应该谈一谈,我想对我父亲了解得更多一点。”

她说:“露比,你为什么现在问这件事?”

我说:“因为我越来越大了。”

她说:“的确,你说得对。”

我说:“而且我很孤独。”直到这句话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很孤独。

她做了个“:(”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在尽量避免看见妈妈做这个表情,于是我赶紧说:“倒不是‘孤独’。只是有了竞选的事,我最近‘独处’的时间比平常更多。”

妈妈又把我早就知道的故事讲了一遍。她说她“爱过他”,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并不是很“了解他”(这在我看来根本说不通,你怎么可能爱上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她说他死于一场车祸,而且他不知道她当时已经怀孕了;她说她搬到缅因州是因为她受不了在曾经与他共处的环境里继续生活;她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早已变了一个人。

我说:“他叫什么名字?你从来没提起过他的名字,而且也没有任何照片。”

她说:“太痛苦了。”

“你只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就行。”我说。

“他叫……”她叹了口气,“这有什么要紧的?”

“这有什么可守口如瓶的?”

“不是守口如瓶,”她说,“是你从来没问过。他的名字叫马里亚诺·多纳泰罗。”

我把名字重复了一遍:“马里亚诺·多纳泰罗。”舌尖上的发音很美,像在夏天里舔奶油雪糕,我又说了一遍,“马里亚诺·多纳泰罗……妈妈,我是意大利人?”

“对,”她说,“我猜是的。”

“原来我是意大利人。”我说。法蒂玛,原来你的笔友既是意大利人,又是德裔犹太人,这几乎跟印度尼西亚穆斯林一样神气。

第二天早上,我在谷歌搜索了“马里亚诺·多纳泰罗”,可是没搜出多少结果,只找到几条跟意大利有关的消息,于是我加上了“迈阿密”,也就是我妈妈的老家,却还是没找到什么东西。于是我又搜“马里亚诺·多纳泰罗,讣告”,还是没结果。“讣告”就是“关于一名死者的总结报告”。

艾力森先生说这并不奇怪。艾力森先生说,考虑到马里亚诺·多纳泰罗去世的那一年(我出生在2003年,也就是说,他去世时是2003年或者2002年),他可能没多少时间建立“网络存在”。“网络存在”就是“互联网上关于一个人的全部事实和谎言”。我的“网络存在”非常凄惨,假如你在谷歌搜索我的名字“露比·扬”和“艾力森泉”,找到的最显眼的东西就是一个“假冒的”Instagram账号,叫作“露比·扬是个废物精神病”,那是我读六年级时别人建的,我妈妈想找到Instagram的工作人员封锁这个账号,但是没成功。

第二天,艾力森先生发给我一个族谱网站的地址,他说要是我想摸清“家族谱系”,可以试试这家网站。想要开始查询,首先要用信用卡向网站支付49.95美元,那件糟糕的事就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下楼问妈妈能不能用一下美国运通卡,不过跟业务没什么关系,她说“好的”,还向我挥了挥手。她当时正在打电话,我不确定她听清了我说的话没有。其实我也不希望她听清,因为我猜她很有可能会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