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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非常复杂的时期开始了——里诺不再去妹妹的家里了,但莉拉不想放弃,她还想让孩子和迪诺在一起玩,她瞒着斯特凡诺,养成了偷偷去哥哥家里的习惯。皮诺奇娅皱着眉头,满脸不悦,刚开始,莉拉试图跟她解释自己的想法:反应练习,训练游戏,最后她说,她甚至想让整个城区的孩子都加入进来。但皮诺奇娅只是很简单地回应她说:“你是个神经病,我根本就不在乎你要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你要我的孩子跟你在一起?你要杀死他?你要像巫婆一样吃掉他?你随便,我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压根儿就不想要,你哥哥把我的生活毁了,你把我哥哥的生活毁了。”然后,她对着莉拉喊道:“那个可怜的男人给你戴了绿帽子,他那是应该的。”

莉拉没有反应。

她没有问皮诺奇娅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动作,就像要赶走一只苍蝇一样。她抱着孩子走了,尽管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和侄子见面,这很遗憾,但她没有再回来。

她一个人待在那套房子里,她觉得很害怕。她根本不在乎斯特凡诺是不是花钱在外面嫖娼,相反,她很高兴,但到了晚上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他。但经过这个阶段后,莉拉开始担心起孩子了:假如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假如那个女人时时刻刻都想占有他,他可能会发疯,可能会把她赶走。直到那个时刻之前,结束这场婚姻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彻底的解放,但现在,她很担心自己会失去这套房子,会失去自由时间,还有让孩子好好成长的条件。

莉拉很焦虑,开始晚上睡不着觉。也许斯特凡诺的愤怒不仅仅是他失衡的表现,他糟糕的血统让他打破了以往文质彬彬的掩饰,也许他真的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就像她和尼诺之间发生的事一样,他现在受不了婚姻的牢笼,受不了当一个父亲,甚至受不了肉食店和其他生意。皮诺奇娅说了那句话之后,莉拉开始反复思考这个问题,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个决定,面对这个问题,化解这个问题,但她一直拖着,放任自流,她期望斯特凡诺能安享他的情人,不会搅扰她。最后她想,只要再忍一两年,等孩子再长大一些,她就不会再为这个问题担忧了。

她开始重新安排自己的时间,在斯特凡诺回家时,她总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把晚饭做好,桌子摆好。但自从斯特凡诺和里诺那次吵架之后,他再也没有恢复到之前的温和,他总是皱着眉头,总是很忧虑。

“有什么问题吗?”

“钱的问题。”

“只有钱的事儿吗?”

斯特凡诺怒了:

“‘只有’是什么意思?”

对于他来说,生活中除了钱,没有其他问题。吃完晚饭,他开始算账,一边算账一边骂人:新肉食店的入账远不如从前;索拉拉兄弟,尤其是米凯莱,表现得就好像那些鞋子全是他们的,已经不需要分红了;索拉拉兄弟没有告诉他、里诺还有费尔南多,就把“赛鲁罗”牌的一些旧款式,花很少的钱让郊外的那些鞋匠制作,他们还设计了一些“索拉拉”牌的新款式,实际上也只是在莉拉设计的基础上,稍稍做了改变;这样一来,他丈人和大舅子的鞋作坊真要倒闭了,他在里面投的钱也要打水漂。

“你明白吗?”

“明白了。”

“那你就少跟我找茬。”

但丈夫的话莉拉并没有全信,她觉得丈夫是夸大其词,夸大了那些早就已经存在的问题,是为了掩盖新的麻烦,是为了掩盖对她越来越多的敌意,掩盖他心理越来越严重的失衡。他把所有错误,尤其是他和索拉拉关系的恶化,都归到了莉拉身上。有一次,他冲着她嚷嚷:

“你到底把米凯莱那个混球怎么啦?我能知道吗?”

她回答说:

“没什么。”

他说:

“不可能没什么,每当我们一讨论问题,他都会提到你,根本不听我说什么。你要跟他谈谈,看他要什么,你不去的话,小心我撕破你的脸。”

莉拉几乎是脱口而出:

“假如他要睡我,那我怎么办,让他睡?”

她马上就后悔自己说的话了——有些时候,鄙视占了上风,她就没法再谨慎,但话已经出口了,斯特凡诺扇了她一个耳光。那个耳光不太狠,不像往常那样,是整只手掌扇下来,这次他只用了指尖。但他后面说的话非常狠毒,他满脸厌烦地说:

“你读书、学习,但你还是那么粗鲁,我受不了你这样的女人,你让我觉得恶心。”

从那时候开始,他回家越来越晚了。星期天他也不像往常一样睡到中午,而是很早就出去,消失一整天。她稍微一提到家庭生活中的一些具体问题,他都会发火。比如说,天气热了,她想带孩子去海边,她让丈夫安排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