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7页)


  所以,她宁愿云湛将昨夜的一切只当作一场酒后乱语。
  门外,一双深黑黯淡的眼。
  云湛的脸陷在鹅黄的灯光下,显出无限苍白。略微低垂的眼睫掩盖了所有的情绪,只有骨节均匀修长的手紧紧地按在胸口上,神色间,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过脸的同时抬了抬手,成功地阻止了佣人的出声。
  房间内,仍有断断续续的语言传出。深色的轮椅缓慢地从那道未关紧的门前滑过,留下深深的寂静。
  原来,这就是容若的真正目的——
  将她当初被离弃的痛毫无保留地还给他。
  陷在轮椅中,云湛强迫自己将手从跳动得微弱且毫无规律的心脏处移开,微闭上眼,逐渐加重喘息,与此同时,浅色的唇边却逸出一丝极淡的笑,似有若无——他终究迎来了真相揭开的这一天。同时,却也可笑地发现,即使早有准备,自己似乎仍旧无法承受此刻胸口的痛。而这种痛,正在愈演愈烈。
  一下又一下,费尽力气般呼吸,窒息般的疼痛仍然迅速蔓延开。云湛努力睁开眼睛,眼前闪现的那张清灵的脸却又迅即为心脏带来一阵更为强烈的痉挛。一波波的眩晕侵袭而来,他视线模糊地了瞥一眼近在手边的药瓶,最终放弃支撑已经无法平衡的身体,无力地陷入深沉的暗黑——
  空旷狭长的医院走廊里,容若坐在长椅上,第一次发觉,这个冬天是这样的寒冷。
  纵使紧紧环抱住双臂,她依然在瑟瑟发抖。
  她不记得此刻坐在对面的云昕是何时来的,也忘记自己在这里等了多久。脑中唯一清楚的,是当她在卧室里被门外的喧闹声惊起时,云湛已经陷入了昏迷。
  ——深度昏迷。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她听见一个医生这样说。
  当看见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时,一股很深的恐慌将她牢牢包围,以至于一时无法反应,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而此刻,云湛正在她身后的门里,她却不被允许进入。
  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一下一下,回响在安静得可怕的回廊上。
  容若寻声转头,对面坐着的云昕也在同一时间起身。
  “怎么样?”云昕迎上刚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高磊。
  “别担心。医生不是说了么,他已经没有危险了。”拍了拍妻子的肩,高磊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目前,他需要静养,医院只允许留一个人下来陪护,所以,你们先回去,我留在这里就行了。”
  “不行。”云昕摇头,“我在这里等。……容若,你呢?”她回头看向一直坐在长椅上的容若。
  深呼吸,容若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高磊抢先一步:“你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容若今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晚,反正湛一时也不会醒,你们明天再来。”说完,他看向容若,“放心,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们的。”
  云昕犹豫一下:“那……你记得,有状况要立即打电话来。”
  “嗯。乖,快回去吧。”
  点了点头,云昕转身:“容若,走吧。”
  皱着眉向身边紧闭的病房门再度看了一眼,容若无言地点头。
  待两人离去后,高磊轻轻推开加护病房厚重的门,站在隔间里,隔着玻璃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云湛。
  他的心脏病已经恶化到心力衰竭——适才医生的诊断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未免引来过度的担心,这件事他暂时没有告诉云昕和容若。
  只是,云湛的情况为何会逐渐严重到这种地步?而他,时时在他身边却毫无所觉?
  凝着眉,明显的忧虑刻在高磊的眼底。
  “云先生,心脏病最忌过度劳累和受到刺激。特别是你现在的情况,如果条件允许,我建议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最好充分静养,这样有助于病情的好转。”
  清早,医生在为苏醒后的云湛做完例行检查后,仔细地交待了一番,方才离开。
  高磊靠在窗台边,神色严肃地看着仍显虚弱的云湛,“医生的诊断,Ⅱ级心力衰竭。”他顿了一下,见云湛的神情依旧淡然,没有变化,便接下去道:“病情恶化,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自己应该早就感觉到了吧?”
  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半躺在病床上的云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回应,只是慢慢闭上眼,眉宇间一片疲惫。
  “……你再休息一下吧。”低低叹了口气,高磊走上前为他调整床头的高度,“我已经通知云昕和容若,大概她们过一下就会到了。”
  听到容若的名字,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一紧,云湛重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