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①(第2/3页)
当我伫立山顶,独自一人,
雄心便给我一种新的心境——
我不再是个实体——而溶于你:
这世界,还有它包容的全部
在天空——在海洋——在陆地——
它的欢乐,它不多的痛苦
这是新的乐趣——新的理想,
暗淡,夜里睡梦中的虚幻——
更暗淡,那些实实在在的渺茫——
(朦影——一团更朦胧的光焰!)
展开它们虚无缥缈的翅翼,
就这样,混淆不清地,变成
你的形象——一个名称——一个名称!
一分为二——但却最亲密。
我雄心勃勃,气凌霄汉——
你可知这热望,神父?你不知:
我身居帐篷却觊觎一顶王冠,
把半个世界视为我自家财产,
我常为卑贱的命运鸣冤叫屈——
可是就像别人的美梦一样,
我的梦想也曾如浮烟朝露,
但这道美丽的光却不消亡。
它时时伴随我,朝夕相处,
用它那双倍的可爱美丽,
使我如负重荷,心情压抑。
我俩曾漫步于高山之巅,
巍峨的高山把下界俯瞰,
从岩森林组成的自然之塔,
放眼可见远方的小山绵亘——
山脚环绕着小屋白墙红瓦,
山间有无数小溪潺潺有声。
我对她讲起权势和荣耀,
可她的表情——不可思议,
或许她以为我胡说八道,
不过是信口开河的妄语;
从她眼中,也许漫不经心——
一种悲喜交加被我窥见——
她脸颊上泛起一阵红晕,
在我看来就像王后的凤冠,
唯一的光辉在这荒山野岭,
我无疑将把我的梦想实现。
于是我把自己裹得富丽堂皇,
并戴上一顶想象的王冠——
但这并非因为幻想女神
把她的斗篷披在我身——
而是因为在卑贱的穷人堆里成长,
雄狮被戴上了枷锁铁链——
对一个看守人也卑躬屈膝——
可在荒原大漠却不是如此,
高贵、凶悍与恐怖合谋筹措,
在荒漠煽起它心中的烈火。
现在放眼环顾撒马尔罕!——④
她难道不是这世界的女王?
她难道不比所有城市都壮观?
它们的命运不就在她手上?
加上她那举世瞩目的荣华,
她难道不高贵,独立天下?
流传——她的每一块踏脚石
都将成为一代王朝的奠基——
谁是她的主宰?帖木儿——是他,
惊愕骇然的人们曾经目睹
他骄傲地把一个个帝国横跨,
他,头戴皇冠的亡命之徒。
哦,爱情!你给予人间以生气,
给予我们希冀天堂赋予的东西!
你浸入灵魂,润泽世人的心田
如春雨滋润被热风烤焦的平原;
而若是未能蒙受到你的恩泽,
心中只会留下一片旷漠荒野!
哦,思想!你把生命缚得真牢,
用音乐,其声音如此奇妙
用美,其天性如此剽悍——
再见吧!因为我已赢得了江山。
当希望,那翱翔的鹰,发现前方
再也没有可飞越的险峰峻岭,
它会无精打采地垂下翅膀——
向故乡投去温柔眷恋的眼神。
日暮关山:当夕阳将离去,
它心头会涌上一丝愁绪,
因为它仍在寻求,仍在瞻望
那骄阳当空时的灿烂辉煌。
它会怨恨黄昏的云烟暮霭,
虽说流云飞霞常十分可爱,
它会听到夜幕降临的声音,
(用心倾听者熟稔此情)⑤
它就像在梦魇中虽能振翮,
但却无法飞离迫近的灾祸。
有月亮又怎样——白色的月亮
纵然溢下它全部皎洁的华光,
她的笑容惨然,色寒光冷——
在那个凄清苍凉的时辰,
(好像你倒抽一口凉气)
那月色只是一幅死人的肖像。
童年是人生最美好的日子,
童年的逝去最令人悲戚——
因为我们想领略的都已领略,
而我们想珍藏的却早已幻灭——
那就让生命,像那种白昼花,⑥
枯萎凋谢,随着白天的芳华。
我回到家里——可人去楼空——
使之为家的人已云散风流。
当我穿过长满苔藓的门洞,
尽管我的脚步十分轻柔,
一个声音从石头门槛传出,
这声音我过去曾非常稔熟——
哦,地狱,我看你胆敢
展示你炼狱里的熊熊火焰,
对一颗更贱的心——一种更浓的愁。
神父,我确凿无疑地相信——
我知道——因为向我走来的死神
从那个远离福地的地方,
在那儿人们将不再会失望
已经虚开他那道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