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我要向俄国人买洋枪,越多越好

“小姐,我打听了。这儿就是古家在潜口镇的买卖。真想不到,那古平原这么个做大生意的,竟也开着这样的小铺子。”

苏紫轩穿着一件雪白的夹袍,一双明眸盯着那家铺子,不答四喜的话,从袖中抽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你去问问,里面有没有古家的人,若是有将银票交给他。”

“小姐,你不去吗?”四喜眨了眨眼。

苏紫轩摇摇头。

“我真不明白。咱们明明要去山东,却绕远跑来徽州,就为送这张银票?”

“他毕竟救过我,眼下发遣关外,我给他家送点钱,也算是报答。”

“那可以找票号钱庄汇过来,何必大老远跑一趟。我真不明白,这古平原何德何能,竟能劳烦我家小姐亲自送银票上门。”四喜笑嘻嘻地瞟了一眼苏紫轩。

苏紫轩把脸一沉:“我看你是皮紧,要你送你就送,哪儿来的这么多话。”

四喜吐吐舌头,抬脚走向街对面。苏紫轩望了望昏暗的日头下映出的街市,有些出神地自言自语道:“他就是在这儿长大的……”

四喜伸手刚要拍打店铺的板门,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铺子刚刚上了板,你是来买东西的?”里面出来那人,上下看了一眼四喜,忽然讶声道,“你不是……”

四喜看着这个女子,见她仿佛认得自己,一时也怔住了。

“你认得我?”

“怎么不认得,你不就是在太谷街市上给我解了围的小哥吗?”

“解围?”四喜见她不错眼地望着腰间短匕,眼珠一转登时想了起来。

那女子当然就是常玉儿,她今天刚刚到此住下,店铺关板后心神不宁,于是打开板门想到街上走走,看看这潜口镇。不料一开门居然遇上昔日恩人。

“那天我只来得及道谢,连尊姓大名都没请教,真是失礼。”常玉儿腼腆地笑着,“按理说该请你进来喝杯茶,可家中只我一个,男女有别,实在不便。”

“茶不茶的倒是免了。我想问一句,这儿不是古家的店铺吗,你为何住在这儿?”苏紫轩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记性极好,一眼就认出这是当日在太谷市集救下的姑娘,当时只是看不惯一群地痞欺负一个弱质女流,才让四喜出手惩治,想不到居然在这儿又遇到了她。

“我……”常玉儿颇有“妾身未分明”之苦,但到底还是鼓起勇气道,“我是古家的大媳妇,在店里照应生意。”

“古家的大媳妇。”苏紫轩的瞳孔像猫样忽然缩了一缩,“古家的大儿子,也就是你丈夫,莫非就是古平原?”

“嗯。”常玉儿点了点头。

苏紫轩紧盯着她足有好一会儿,从四喜手中取过银票,向常玉儿手上一递。

常玉儿茫然接过,就听苏紫轩说:“这是我欠你丈夫的钱,他既然远在关外,还给你也一样。”

常玉儿刚想说古平原其实在徽州,苏紫轩连理都不理,转身匆匆上马而行。

“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四喜紧跟在后面。

“来了就只是为了送银票,送到了当然要走!”苏紫轩一鞭紧似一鞭,把青骢马抽得连连嘶鸣。

出了潜口镇四十余里,是个十字交叉的路口,一条是通往山东的官道,一条通往徽州府城,另一条则是往休宁去。苏紫轩打马如飞,冷不防从休宁道上窜过来一辆马车,也是赶得飞快,四喜惊呼一声,眼看一车一马就要撞到一处,苏紫轩向旁一带马,那青骢马是京师好手调教出来的骏骑,居然后蹄用力,身子一偏躲了过去。

马车夫也连唷数声,勒住了马缰绳。

四喜大怒,赶上前就要大骂,却被一掀车厢轿帘露出的那张脸弄得一愣。

“怎么是你?”

“哎呀,是苏贤弟啊。”李钦眼睛一亮,好久没见到苏紫轩了,“这真是他乡遇故知。你们怎么到了徽州了?”

苏紫轩心下也是一怔,面上却不露声色,连马都没下,冷言道:“是啊,你们京商不在两淮经营那好不容易得来的盐场,跑到徽州来做什么?”

“这其中自然有缘故。”李钦一指去往府城的路,面色殷勤之极,“那边不远就是徽州府城,穷乡僻壤倒也有间不错的客栈,我包下了东边三个院子,每日雇的扬州厨子来做饭。苏贤弟,咱们久别重逢,愚兄做个东,咱们好好叙叙。”

“多谢了,只是我们急着赶路,没空赴你的宴。”苏紫轩扬起马鞭,指了指另一条路。

李钦始终垂涎苏紫轩的美色,自认生平见过的女子,没一个比得上她,虽然苏紫轩严词相拒,他还是一副笑脸问道:“那边不是去往山东的官道吗?你去山东什么事,那儿可比安徽还乱,听说僧格林沁王爷带着蒙古铁骑与张宗禹的捻子打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