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要出价,就出个让人无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价 (第2/17页)

古平原和伙计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喜,刚要听话卸货,从不远处又来了一嗓子。

“等一下!”

古平原忙停下手,就见又过来一个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手心手背都是老茧,尤其是手指指节,一看就是常年提草料包,都被勒出了深印。

“我说老石头,你歇着去吧,用不着你管!”醉酒汉子歪着嘴道。

那个被称作“老石头”的人没理会他,走过来只看了一眼就道:“这是茅尾草,苦得很,从来不用作草料,你们拉回去吧。”

没想到平地起风波,古平原刚要说话,那醉酒汉子大概是觉得“老石头”当着外人卷了自己的面子,怒道:“我说收,你说不收,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嘿,去问问你那个当营官的干哥,要是把马喂坏了,连他都担不起责。”老石头不屑道。

醉酒汉子心里明白老石头说得不差,可是他一向仗着干哥的势力在马号里横惯了,面子上下不来,索性一转身骂骂咧咧走了。

“赶紧把车赶出去,牛车怎么能进马号,胡闹。”老石头一看就是个养马的老手,对古平原他们丝毫不假颜色。

古平原让乔松年居中翻译,自己对老石头说:“大人,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您就让我们先把草卸下来吧。这样我们回去也能交差了。”

“我不是大人,只是个马倌。你说的那个不行,万一遇到方才那样的蠢材,把马喂坏了肚子怎么办,快拉走!”老石头的语气里绝无通融的余地。

古平原眉头一皱,从衣袖里拿出一张二十两银票,塞了上去。

“您就帮帮忙吧,这点小意思,请您喝酒。”古平原本以为一个马倌月例银子不过就是二三两而已,这张银票足以打动有余,谁知道估计错了。

老石头一见银票顿时火了,把手一抬,“啪”的一声把古平原伸过来的手打开,指着古平原的鼻子道:“告诉你,我要是爱财,学着别的大营马倌,今天把军马拉出去配种,明儿偷偷卖上两匹报个病毙,想发财容易得很。老子一辈子只爱养马不爱钱。给我滚!”

古平原被他骂得一愣,乔松年凑近了对古平原说:“这是个倔种儿,油盐不进,还不如跟方才那个人打交道,那人必定肯收钱办事。”

“不是这么说,这个老石头挺让人敬重的。”古平原心下打着算盘,见老石头还是气哼哼地杵在一边,把心一横,上前道:“您既然爱马,就应该让我把草料卸下来,这些可都是救命的药材。”

老石头一愣:“药材?救命?”他一下子让古平原给说蒙了。

古平原看看四下无人,低声道:“往北去的草原深处起了能传染人的马瘟,这事儿您知道吗?”

老石头在军营里,来来往往又都是各地的牧马人,消息自然是比别处灵通,他犹犹豫豫道:“听到一些风声,可也不知是真是假!”

“千真万确!”古平原就把王府怎样觅到千金方,巴图怎么买药行骗,自己怎么买断了茅尾草,巴图搜城自己无路可走,这才想到用药材冒充马草藏在军营马号的事情,从头至尾简短说了一遍,只听得老石头目瞪口呆。

“这是真的?”他惊疑不定地问道。

“有半句假话,让我死于刀剑之下,永世不得超生。”古平原知道事情的关键就在于老石头能不能相信自己的话,所以毫不犹豫立时就起了个重誓。接着说道:“您想一想,要是瘟疫传过来,没了这批药材,马传染人,人也会传染马,到时候你养的这些马一匹都保不住,都会病死。”

这下正打在老石头的七寸上,他是个视马如命的人,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那怎么办?”

“现在我和巴图正在较量,他不给个公道的价格,我是绝不会把药材卖给他的。你要是帮我一把,让巴图早些就范,到时候扑灭了瘟疫,这些马不也就平安无事了吗?”古平原知道要想说服一个人,必须让他能从中找到好处,而且最好是他级为关心的那样好处。

果然,老石头被他说动了,想了又想终于答应古平原将这批草药藏在军营里。但是将来不见得还是古平原来取,所以要留个凭记。

古平原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枚咸丰制钱,在喂马的石槽上一砸两半,其中一半交给老石头,嘱咐道:“茬口能对上就是我派来的人,否则谁来也别把草药交出去。”

老石头点头答应,古平原不敢久留,拱拱手告辞。一路往外走,乔松年这才问道:“古老板,你怎么就敢把实情告诉他,他也是蒙古人,你不怕他到巴图那儿告密?”

古平原边走边说:“我们徽商有句话叫‘交人交心,浇树浇根’,别看与这老石头相识不到一刻钟,这个人的心我已经看透了。他既然不收贿赂,就不是个贪图钱财的人,要是他肯收钱,我一个字的实情也不会说。你记着,一个人能不能信得过,不在于是蒙是汉,而在于他会不会因为贪婪而出卖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