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嗔心堪比悬崖险,眼光更胜灯火明

这试情崖面西峭立,同时从南、北两侧向西延展成陡坡,崖壁与两面陡坡合成一个簸箕状,试情崖对面又是一座峻峰,四面山体合围成一个深谷,故而光波翼与花粉在南面山坡上便能看到东面的崖顶。

光波翼与花粉又向上走了一段,已隐隐能够听见崖顶二人的说话声,便隐身在树后静静观看。

只听漆北斗冷冷说道:“好啊,那你就从这里跳下去给我看。”

又听鹤祥云颤声说道:“夫人,你何苦如此逼我?”

花粉扑哧一笑,小声对光波翼说道:“这个母夜叉,居然逼迫她丈夫到试情崖来跳崖试情。不过也怪这个鹤祥云心术不正,他那一双贼眼,看人总是色眯眯的,如今被这母夜叉捉到把柄,也是他咎由自取。”

光波翼回看了一眼花粉,花粉脸一红,说道:“他倒不敢看我。”

说话间,忽然崖顶一团漆黑,随即听到一声大叫,鹤祥云从黑团中现出时,已从崖顶落下数十丈。光波翼与花粉皆大吃一惊,二人均以为他夫妇两个不过是怄气斗嘴而已,未曾想到,漆北斗竟然当真对她丈夫怒下黑手,将他从悬崖上推了下去,此时再要设法救人,已然来不及了。

只见鹤祥云落下百余丈后,忽见他那只灰鹤从南坡上飞出,俯冲着去追赶他。光波翼这才明白,原来适才那灰鹤在崖顶下的空中盘旋,正是鹤祥云担心漆北斗对自己痛下杀手,故而事先将自己的灰鹤安排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可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花粉和光波翼已赶在他之前到了这里,花粉又恰在此时跳了试情崖,而他的灰鹤正好被光波翼召用救人。等到他自己有难时,灰鹤已远离预先安排之地,受到他的召唤,再赶去接他,已是遥不可及。

可怜那鹤祥云,眼睁睁地望着那灰鹤远远地向着自己飞来,却再也无法骑上它了。

光波翼眉头一皱,自语道:“是我害了他!”

花粉道:“这怎能怪哥哥?是鹤祥云自己不检点,竟然还想加害哥哥,本来我也不想饶他。”她在赶去迎接光波翼之时,听到漆北斗与鹤祥云最后的对话,已猜到是光波翼离间了那夫妇二人,却不知光波翼此时所说的“是我害了他”乃指两件事情,除了离间之外,另一件却是说自己抢了鹤祥云用来救命的灰鹤。

花粉又道:“这个漆北斗也真大胆,竟敢在山中肆意行凶,若让师父知道北道中有人自相残杀,一定不会轻饶她!”

光波翼问道:“你打算将此事告诉你师父吗?”

花粉摇了摇头道:“其实漆北斗也蛮可怜的,她知道丈夫与人私通,必定是气得发疯了。看来这‘情爱’当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不但可以让人变傻,也可以让人发疯、发狂。只是这漆北斗着实是个悍妇,若换作是我,我宁愿自己跳崖,也不会忍心将爱人推下去。”

光波翼闻言又望了花粉一眼,适才花粉那一跳仍让他心有余悸,也让他大为头疼。他未曾料到,花粉对自己的感情竟已到了舍生忘死的地步,若是自己再轻言拒绝她,真不知她还会做出何样蠢事来!可是自己从未对她动过丝毫男女之情,这一颗心早有所属,却不知那姐妹二人如今飘落在何处?正所谓:风逐桃花花落水,妾意郎情两样心。人生何以常如是?造物每每爱弄人!

只听花粉又道:“哥哥,若有别的男子看过我,我是说假如,有别的男子看过我的……我的身体,哥哥会不会介意?会不会嫌弃我?”花粉说这话时,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光波翼,说罢屏住呼吸,不知光波翼会怎样答复自己。

光波翼听花粉这一问,忽然想到,花粉是不是有过什么特别经历,令她格外担心自己会嫌弃她?此番在山中与她重逢之时,我问她体内之毒是否已祛除干净,她便委屈地大哭,说已将药师谷中发生之事都忘记了。后来我与她开玩笑,提到她中毒之事,她再次哭泣,还说怕我会嫌弃她。结果便拉着我上了试情崖。适才见漆北斗将丈夫推下悬崖,她终于问出这般话来。难道在药师谷中疗毒之时,她的身体……

光波翼终于猜到了七八分,心知花粉天真纯情,又对自己情意深重,只怕是为了疗毒一事,一直心存忧忌,耿耿于怀,竟成了这活泼少女的一块心病。不禁顿生怜惜之心,当下说道:“那有什么打紧?所谓相交贵在此心,心中如何想才最要紧。便如那漆北斗,她是因为鹤祥云在心中已背叛了自己,所以才怒而杀夫。若是鹤祥云心中爱她,便是有十个美人围在身边,漆北斗也不会真的恨了他。更何况即使别人看了你的身体,也要看何种情形。若是为了治病疗毒,或是为了救人,或是为了练功等等,这些更不在话下,根本无须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