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胜利的阴影下 8.两面派与沉默派（第3/4页）

日俄战争之后，南库页岛被割给了日本，于是大量的日本移民来到库页岛。十月革命之后，日本还出兵到西伯利亚，把北库页岛也占领了。苏联强大了之后，又把日本人逼得撤回去了。但不管怎么说，南库页岛上除了数量稀少的当地土著居民外，全部都生活着日本人。到“二战”结束后，这些人已经在库页岛南部生活了40多年，差不多繁衍到第三代人了，人口达到40多万。

日本战败后，苏联要求把苏联领土上的日本人全部驱逐回日本，其中就包括南库页岛上的40多万人。这些人太倒霉了，他们离开祖国那么多年，已经完全变成了库页岛上的渔民和农夫，而且他们常年经营寒带地区的作物，对日本的气候都不能适应了。但苏联人不跟你讲道理，直接把西伯利亚大量的少数民族迁移到库页岛上。其实这些少数民族本身也是被苏联驱逐着的，比如鞑靼人，从克里米亚被驱逐到西伯利亚，如今又被弄到库页岛上。这些人到了库页岛上没有地方住，只能跟日本人挤在一起。好在拓殖团里的日本人也都是穷苦人，大家就在屋子里挂上一面帘子，帘子左边住鞑靼人，帘子右边住日本人，双方的小孩子都在一起玩，大人也慢慢熟悉了，后来就渐渐把帘子拉开，还能一起做饭。

就这样，日本人和鞑靼人一起过了一年后，苏联下达了“全体日侨驱逐回日本”的命令，每个人也是一样只能带30公斤行李、1000块钱，带不走的东西就全都留给和你们一起住的苏联人，其实就是鞑靼人。所以，这40多万人怀着极为凄楚的心情，拖家带口地上了船，回到他们早已陌生的祖国。而他们苦苦经营了40多年的房屋、土地、渔船，全都拱手交给了别人。更可悲的是祖国根本不欢迎他们，也没有土地和粮食养活他们。

当日侨们凄凄惨惨地被遣返的时候，还有一些人正在激动而兴奋地盼望着回家，那就是被日本人掳走的中国劳工。战时，日本从中国多地抓走了4万多劳工去日本做苦工，这些中国劳工在日本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相关的故事不胜枚举。而且日本至今都不肯承认这件事，相关的诉讼依然在旷日持久地进行着。

我看过一个现在还在世的中国劳工的采访，非常令人心酸。他八岁就跟着父亲一起被日本人抓起来了，父子二人跟着大量的中国劳工一起，从青岛上船被转运到日本做苦工。大家想想，战争到了后期的时候，日本本土都已经穷困潦倒至极了，对待中国劳工的态度就更恶劣了，大量的劳工被活活累死、饿死，惨不忍睹。他父亲临死前把年少的他托付给一个工友，让这名工友当他的干爹，希望有一天他能跟着干爹一起回到祖国。但不久之后，这个干爹也死了……等到终于迎来了战争结束的喜讯，要被遣返回中国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认了13个干爹，每一个干爹都没能等到胜利的那一天。

日本在战争中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海外的日侨无法避免要跟着承担战败的惩罚，但东南亚的日侨就要比中国东北和库页岛的日侨幸福多了。我不妨举一个例子，今天的日本，一直在试图篡改历史，抹杀自己在战争中犯下的非人类暴行，每当日本修改教科书否定慰安妇等的时候，韩国人恨不得能冲上去厮打日本人。中国是文明上国，从来不厮打，但也通过各种文明的方式表达不满和抗议。但同样被日本侵略过、占领过、殖民过的东南亚和南亚国家，却很少有愤怒和抗议的呼声。菲律宾、越南、印尼、柬埔寨，他们对于日本人欲盖弥彰的丑陋嘴脸，从来都选择保持沉默，没有一次跳出来跟韩国和中国一起谴责日本人。

为什么东南亚和南亚国家对日本的反感情绪没有那么强烈？包括为什么日本战败后从东南亚、南亚撤离的时候，军队和日侨受到的待遇也要比其他国家好得多？究其根本原因，中国和韩国自古以来就是独立的国家，从来没有被西方真正殖民过。西方殖民者顶多也就是在上海和汉口划了块租界，而且那从客观上还促进了我们的发展。第一次来殖民我们、来侵略我们的就是日本人，所以中韩两国对日本的仇恨是刻骨铭心、深入发肤的。

而东南亚和南亚各国，在日本出兵占领它们之前，几乎没有独立的国家。其实当时整个亚洲都没有几个独立的国家。从地图上看过去，从西亚开始就全都是英法殖民地，到了东南亚和南亚，都是英、法、荷兰和美国的殖民地。菲律宾是美国的殖民地，印尼是荷兰的殖民地，印度支那的越南、柬埔寨和老挝是法国殖民地，缅甸、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都是英国的殖民地。所以日本出兵的时候，东南亚和南亚各国都纷纷表示欢迎，把日军当成来解放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