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3日,周五格雷戈带我出去喝东西

跟格雷戈出去的第一个晚上,我因为停车停在黄线上,得了这张罚单。我当然迟到了。因为我花了很长时间准备,也许那次是我准备最久的一次约会。我想着穿什么衣服,甚至我到底该不该去。那是个大热天,当天早些时候,他邀请了我。我当时答应了,倒不是因为我想去,更多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拒绝。我把衣橱里的衣服都拿出来,一件件试。我的穿戴让我看起来臃肿苍老——至少,我是那么想的。然后,我找到了这件薄纱裙,但我觉得太透了。后来,我又穿上扎染长款背心裙,我觉得又暴露了年龄。最后,我去了凯特琳的房间,她躺在床上,假装在读书。我问她,约会该穿什么衣服。她给我选了一件套装,让我看起来像个图书管理员——而且是兼职做修女的图书管理员。于是,我回到卧室,找到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白T恤,这让我看着像是去拍护肤品广告。但那时候,我也只有这个可以穿了。我转了一圈又一圈,看我穿牛仔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脱下来。我坐下来,看看束腰带下的一层层肥肉。我想知道,凯特琳出生后,我那一小圈松弛的皮肤是不是再也不会恢复弹性了。我也想知道,格雷戈是否清楚,他邀请喝酒的女人长着妊娠纹。

“只是喝一杯。”我这么告诉自己。只是喝一杯。可是,为了准时赶到酒吧,我闯了一次红灯,在双黄线上突然停车。我心跳加速,皮肤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麻刺感——我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他说他会在酒吧后的花园里。我穿过酒吧,感觉所有人都在看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我周围都是穿着性感上衣和小短裤的年轻姑娘。她们炫耀夏天的衣服,展现年轻和健康赋予的特有美丽。我觉得自己好老,看着比三十六岁老很多。我真蠢,竟然答应了跟格雷戈见面。更蠢的是,我自以为这是一场约会。我很肯定,我们做作地说会儿话,他就会转移话题,谈到让他多干点装修活,多挣我点钱。或许,就像我们在电视或杂志上看到的故事一样,某个可怜的女人被骗了,骗子把她的钱全卷走了。我其实没钱了。但当我看到格雷戈,看他坐在花园后面的树下时,我想,也许我愿意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他,只为了看他五分钟。

我走近时,格雷戈从沙发上站起来,还像牛仔一样叉开双腿。我看到他时,就是那么想的:他像个牛仔,一个牛仔建筑工。

“我给你叫了杯白葡萄酒,”他说着,朝桌上挂着水珠的玻璃杯点头,“我不知道合不合适,但你回收箱里有很多白葡萄酒的空瓶,所以……是杯灰皮诺。我不是很懂酒。不过,一共有三种杯装酒,这是最贵的。”

我哈哈一笑,他脸红了。接着,我脸也红了,他发笑。有几个瞬间,我们并不看对方,不知道是该接吻,还是抚摸对方。我们别扭地跳了舞,从左跳到右,总是跟不上对方的拍子。于是,在那之后,我们索性什么也不做了。

我不知道是该面对着他,坐在桌子另一边,还是跟他坐在一张沙发上——他像个牛仔一样,叉腿坐着。最后,我绕过桌边,坐在阳光灿烂的另一边。已经是傍晚了,但是热气还很重。不一会儿,我脖根就沁出了一滴汗,顺着脊柱流下来。我真后悔,没跟他一起坐在阴凉处。但那时候,已经来不及换了。

我不记得我们说了什么,因为我的记忆被其他的一切填满:他靠近我的感觉,我脖子后的热气。我觉得,我的双臂后面开始发烫,我的脸颊闪着汗水。我希望再喝一杯,去趟洗手间。但是,我又觉得,不能刚到就站起来。

“你看起来很热(辣)。”格雷戈说。

“噢,谢谢。”我说着低下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直接恭维,颤抖了一下。

“不是,我是说,太阳晒得你很热。”

那一会儿,我只是盯着他,羞愧又惊讶,然后我哈哈笑了。接着,他也哈哈笑了。我把脸埋在手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

然后,格雷戈建议,我们躲开太阳,到里面再喝一杯。他伸过手,要扶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但我没接受。他等着我把腿从野餐桌下抽出来,最后摇晃着站起来,倒在他身上。他握住我的上臂,让我站稳,然后放开了。我们进屋时,我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好像在怀疑他跟我在一起做什么。他看起来像是印在日历上的男人,他的约会对象应该是跟他年龄相仿,二十多岁、身材紧绷的金发女郎。他跟我在一起干什么?

我们站在酒吧里。我还清楚记得他第一次故意碰我的感觉——他用食指拂过我的手背,我感受到的那种激动、震颤和期待。我看了看他,不动声色。我们继续聊着天,他的手指在我手背上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