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第九章 谁是始作俑者(第6/6页)

所有人都霎时安静,纸屋内空气冻结了。美人台,那座黄金铸成的方鼎,代表了权势和力量,叶拟就从那上面跌落下来。半晌,老辜示意张三迁把他扶回座位,他的眼睛里闪烁起浑浊的泪光,轻声说:“叶拟,这孩子……”

武莺冷笑着打断他:“少在这里假惺惺做戏,老娘不吃你这一套,你那些猫哭老鼠的假慈悲,留着演给外头人看去。”

石明亮皱了皱眉头,武莺瞥他一眼,恶声恶气地说:“你以为这老不死的是谁?他就是一个婊子养的,心比墨还黑呢!他做了多少腌臜事,我怕说出来你不敢听——你以为他的钱是怎么来的!”

老辜平静地看着武莺,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淡淡地说:“多少年了,你这毛躁的脾气就是改不了,要知道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驷马难追,还是留点口德,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武莺也安静了,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笑起来,朝老辜娇媚地说:“我怕什么,要有什么事,自然有娘家的人替我出头,你再有钱,猫城武家也不是好惹的。你的钱和势来得不容易,我劝你还是小心谨慎地好好护着,别为了争一口闲气坏了大事。”她用滴血般的尖尖十指抚摸自己的脖子,轻叹一声,转身边走边笑:“你尽管做你人人景仰的老辜医生,我过我的逍遥日子,咱们谁也别碍着谁。没有叶拟,也有别人,反正这既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格格笑着,又一阵风似的自顾自地走了,留下满地碎纸浆糊,稀烂肮脏。

石明亮感到一阵恶心,他看看老辜,老辜脸上波澜不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倒是张三迁满脸尴尬,想说点话缓和气氛,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勉强笑了笑,最后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后巷中突然传来凄厉的猫叫声,忽高忽低连续不断,尖叫声中充满了大祸临头的惶恐悲惨。

石明亮冲到阳台上,只见惨淡的暮色中,有个年轻人正吆喝着纵狗追咬一只小猫。小猫一阵乱窜,忽然奋力往路边的夹竹桃树上爬去,猎狗一时够不到小猫,急得在树干上抓挠,小猫攀在树枝上,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迫近,不断发出极度恐惧的嚎叫声:“呜啊—— 呜啊——”说时迟那时快,纵狗的年轻人双手抓住小猫的两条后腿,把猫从树枝上硬生生扯下来,抡圆了朝路边的柏油桶上砸去,几下沉闷而剧烈的“哐哐”声后,小猫被砸昏了,年轻人把猫往地上一扔,体型巨大的猎狗迅速扑过去,几下把小猫的脑袋咬了下来,在口里一阵乱嚼,四下寂静无声,只听到狗嘴里喀啦喀啦的咀嚼声。

那让人惊心动魄的一幕不过三两分钟,事情发生得太快,石明亮根本来不及做什么。那纵狗的年轻人还不罢休,朝着柏油桶后的角落里大叫:“哭个屁啊!再哭连你也吃掉!”石明亮这才看到柏油桶后缩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她抬起头来,雪白的脸蛋,猫一样的眼睛,正是阿圆,她四处游荡,竟然不知死活地带着小猫闯到虎斑客栈附近来!石明亮怒发冲冠,厉声喝止那年轻人:“住手!你要做什么!”

那年轻人抬头朝阳台上看,一脸凶恶,见是虎斑客栈里的人,顿时没了气焰,嘴里嘟嘟囔囔了两句,牵着狗走了,也不敢回头。

纸屋并不高,石明亮纵身一跃,从阳台跳到后巷。阿圆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石明亮蹲下身,轻轻抱起她,阿圆把头缩到他怀里,瑟瑟发抖。石明亮二话不说,大步朝巷子外走去,张三迁站在阳台上叫他:“石兄,你要去哪里?”

石明亮回身道:“放心,宴会那天我会回来的,我先把这孩子送回家。”

张三迁还想说什么,被老辜制止了:“让他走吧,这场盛宴,已经不适合有外人参加了。”

后巷里云雾渐浓,很快遮没了围墙之上的纸屋。雾气弥漫中,石明亮又一次感受到在城外遭遇过的阴沉的寒意,满城烟雨中仿佛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阿圆紧紧抱着他脖子的感觉温暖而真实。石明亮用衣服裹住阿圆小小的身体,在大雾的街头奔跑起来,穿过巷子,翻过长桥,他不在乎前面有什么,也知道冲不破这压抑的迷雾,他只想赶快远离虎斑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