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缺陷 1961-1962年 第十二章(第3/7页)

戴夫觉得把祖母说成美女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艾瑟尔开始说话了。“很高兴此刻能与你们一起分享,”她说,“我只遗憾亲爱的伯尼没能活着看到这一天,他是我遇见的最聪明的男人。”

伯尼爷爷是一年前死的。

“被人称为‘女男爵’的感觉很奇怪,对我这个社会党人来说更是如此,”她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笑了,“如果活着的话,伯尼会问我是要打败敌人还是投入到敌人的那一边。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成为贵族是为了将来能废除贵族制度。”

地下室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同伴们,我之所以放弃阿尔德盖特下院议员的职位,是因为我觉得是时候让位给年轻人了,但我并没退休。社会上还有太多的不公平,太多的简陋住房,太多的贫穷和太多的饥饿——但能让我继续斗争的时间却只剩下最后的二三十年了。”

她的话又引来了一阵笑声。

“有人跟我说,进入上议院以后我应该选择一个议题,把它作为我的议案。我已经拟定好了这个议案。”

人群安静下来。人们都想知道艾瑟尔·莱克维兹下一步的动向。

“上周,我的老朋友罗伯特·冯·乌尔里希离开了人世。他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在三十年代遭受了纳粹的摧残,之后一直在剑桥经营餐馆。当我在东区的一家工厂做裁缝的时候,他给我买了条新裙子,带我去里兹大饭店吃饭……”她挑衅地扬起了下巴,“他是个同性恋者。”

地下室里响起一阵惊讶的低语声。

戴夫喃喃道:“天哪!”

杜杜说:“我喜欢你奶奶。”

人们不习惯听人公开讨论同性恋的问题,尤其谈论这个议题的还是个女人。戴夫咧嘴笑起来,奶奶好样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制造麻烦。

“别小声议论,你们才不会真正地惊讶呢,”她一针见血地说,“你们都知道世界上存在只喜欢同性的人。这样的人很少伤害其他人——事实上,从我的经验来看,同性恋者比异性恋者的暴力倾向要低——但他们的爱却被这个国家的法律所禁止。更糟的是,便衣警察还乔装成同性恋陷害他们,逮捕他们,拘禁他们。在我看来,这和因为犹太人、和平主义者、天主教徒的身份而遭逮捕是完全一样的。因此我在上议院主要会致力于同性恋方面的法律改革。希望你们祝我好运。谢谢你们。”

艾瑟尔又赢得了一轮热情的掌声。戴夫觉得地下室几乎所有人都真诚地希望她能成功。他深有感触,把同性恋抓进牢里关起来的确很愚昧。上议院在他眼中的地位一下子提升了不少:如果上议院能促成法律上有关同性恋条文的变化,这里就没那么滑稽了。

最后艾瑟尔说:“最后让我的孙子孙女给美国来的亲戚和各界朋友们献上一首歌。”

戴夫跟着伊维登上台。“奶奶又扔下了颗炸弹,”伊维轻声对戴夫说,“我想她还会赢。”

“她总能得到她想要的。”戴夫捧起吉他,弹出个G调。

伊维马上开始了演唱:

在晨曦初现时,你可看见……

地下室里大多是英国人,而非美国人,但伊维的歌声马上把众人吸引了。

是什么让我们如此骄傲,在黎明的最后一道曙光中高声欢呼?

戴夫觉得民族自豪什么的都是胡说八道,尽管这样,他还是有些哽咽。美国的国歌太能打动人了。

是谁的旗帜在熊熊的烈火和隆隆的炮声中始终高扬?

地下室里非常安静,戴夫连自己的呼吸都分辨得出。只有伊维能办得到。伊维只要一上台,所有人都能被她吸引。

要塞上面那面英勇的旗帜,在黑暗过后依然耸立。

戴夫看了看妈妈,看到她正在抹眼泪。

飞扬的星条旗是否会在自由的土地和勇者的家园上永久地飞扬?

观众们欢呼鼓掌。戴夫不得不支持这样的姐姐:虽然有时她确实让人头痛,但确实能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

他又喝了杯姜汁啤酒,然后四处找杜杜,但杜杜不在地下室。他看到了杜杜那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哥哥卡梅隆。“嗨,卡梅隆,杜杜去哪儿了?”

“去抽烟了吧。”卡梅隆说。

戴夫想找到杜杜,他决定四处去看一看。他放下酒杯。

他和祖母同时间走到门口,于是他为祖母敞开了门。祖母也许是去上厕所:不记得听谁说过,老太太一般上厕所都上得很勤。祖母对他笑了笑,走上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于是跟在了祖母身后。

走到楼梯当中的时候,祖母被迎面走来的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叫住了。老人穿着淡灰色条纹的高档西服,胸口的衣袋里伸出一块丝绸的手帕。老人的皮肤斑驳,头上都是白发,但年轻时显然非常英俊。“艾瑟尔,祝贺你。”他握着戴夫祖母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