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身的女孩(第2/2页)

“你知道的,威尔。在这本书里,斯蒂格·拉赫松提到的主题都是我感兴趣的,到目前为止,我还从来没遇见一个像他做得这么全面的作家。看完这本书,你就知道妇女委员这么多年来在为什么工作。如果不是有那么多朋友向我推荐这本书,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看它。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看过它,那将是我多大的遗憾。”

(我有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丽丝贝斯是母亲的学生,那么会发生些什么?我相当确定,母亲肯定会让她的电脑才能有用武之地,让她来帮助那些“无人同行的未成年人”回到家人身边,或者是重做一个喀布尔图书馆的内容管理系统程序。)

我们都注意到,阅读在这本书中占有相当重要的角色。布隆维斯特需要查阅几千页的文件来试图找到悬念的答案,而当他需要放松的时候,他会去找一本书看。在小说里,他阅读了苏·格拉夫顿、薇尔·麦克维尔、萨拉·帕瑞蒂斯基以及其他悬疑作家的书。当丽丝贝斯·萨兰德在电脑中发现了所需信息时,布隆维斯特从书中,从宗谱里、照片里(还有老派的面谈里)找到线索。这个两个人物互相补充,用各自的方式来获取信息。

那天,我们坐在一起,我开始思考真实世界和网络世界之间的比对。母亲把书放在膝盖上读,而我在看电子版本。她在翻动书页,我在敲击书页。我把电子阅读器拿给母亲看,她跟从前一样毫无兴趣。

“我无法放弃实体书。”她说,“我也喜欢在看完书后把书送给别人。你看,我送给了尼科《魔山》。那本书是跟托马斯·曼拿到的书是同时出版的。那本书是有历史感的。”

“但电子书方便携带。”我说。

“是,我明白这个。但你不想带的书可以不带啊。”

然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知道吗,关于我们的读书会,其实在我们整个生命中都在开读书会。”

母亲同意这一点,她说她跟其他人也做同样的事情,与妹妹、哥哥,还有母亲的朋友们一起谈论书。“我觉得我们都在同一个读书会里。”她说。我为这个说法想到另外一个词而止不住地微笑。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所有人都在这个“最后的读书会”中,因为我们看过的每一本书,都可能是最后一本,每一段对话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还在等待着最后一场重要的谈话。在那场谈话中,我会告诉母亲,我有多么爱她,我为她的成就感到非常骄傲、自豪,她对我的意义多大,她是一位多么伟大的母亲。而她也将会告诉我,她为我骄傲,但她肯定会说出对于一些事情的内疚,也会告诉我感到内疚的原因,而我会机智地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们有很多次进行这种重大谈话的机会,但都没有做成。

在这个下午,我陪着母亲看完医生后回家,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突然,我听见自己脱口而出刚刚跃入大脑里的话:“我觉得我可能要写本书,关于我们看过的那些书,我们做过的那些讨论,还有我们的读书会。”

“哦,宝贝,你不会想要花时间写这个的。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要写。”

“我有这个想法,也想要去写。”然后我的声音破碎了,“因为我为你骄傲。”

我想我原本是想要说“因为我爱你”,但我说出来的却是“为你骄傲”。然后我想,我爱她,她一定知道,但我为她感到骄傲,就不确定她是否知道了。所以,可能我那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母亲看着地板。我就要走了,在我还没有意识到需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我很快地亲吻了她的脸颊,轻柔地吻,因为担心弄伤她的皮肤。我站在公寓门外,下楼的电梯按钮按不下去,究竟是我不愿意还是电梯不能,我也不知道。我盯着家里的门,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不久之后,她就不会在那扇门后了,我无法再与她谈论书籍以及其他事情。那一刻,我感到尖锐的疼痛,像是心脏病突发一样的疼痛,但那只是出于惊恐。最终,我按了下楼的电梯按钮,坐地铁回家。

第二天,我收到母亲的电邮。她列了一个单子,上面是我们看过的所有书籍,还有笔记,说是为我写书准备的资料。母亲不断地为我发来其他的书名,写电邮告诉我她的想法。那个以来自塞拉利昂的,名字叫玛利亚涂·卡马拉的女人为主角的专栏文章,她很想写却没有机会写,让我写进书里去。医疗保险改革的一些内容也应该写。她说还有个最为重要的建议告诉大家:每一天,你都应该告诉你的家人,你爱他们,并让他们知道你为他们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