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飞越彩虹之国(第2/11页)
我们接着往里走,穿过一条堆满货物的通道,来到一片宽阔的地带,是员工们的生活空间。这里被翻得一片狼藉,显然歹徒曾在这儿翻箱倒柜,生活用品被扔得满地都是,玻璃碴子一地,当然还有一直延伸到这儿来的遍地血迹。
通道四周就是员工们的宿舍,每一扇门都被撬开了,有一扇还是直接被砸开的,门板上一个硕大的窟窿,仿佛一张嘴在控诉当时匪徒们的残暴和穷凶极恶。每一个房间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当时躲在一个房间里的老周也被揪了出来,被人用枪顶着后脑勺,还用布料把嘴巴给塞住了。歹徒把他们的手机和所有房间里的钱都搜刮走了。但他们还是不满足,逼问另外一个在厂里做司机的中国同胞,更多的钱放在哪儿。司机只是连连摇头求饶,说不知道。一名歹徒顺手抓起一个杠铃,往他头上砸了下去。
“就听见一声惨叫,我都扭过头不敢看了。”老周说,“我示意他们别杀人,我知道保险库在哪儿。”房间中的一台电视被掀翻在地,电视后面的背景墙其实就是一个帘子,帘子后面就是保险库。老周说:“他们把里面的钱都装走了。多少钱我不知道,我当时只想今天别搞出人命就是万幸。”
歹徒们四处搜罗了一圈之后,见两个男人都伤得很重,老周也被绑起来了,就把他们扔在这儿,去别的地方搜刮了。“我这才敢看躺在地上的同胞,他已经不省人事了,脑袋上被砸出来一个豁儿,满地的血。”说到这儿老周浑身颤抖了一下,似乎刚才的事情依然让他心有余悸。他摸出一根烟点上,想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一些,“这就是南非;没被抢过还真不好意思说自己到过南非。”
地上一大摊暗红色的血迹还在,里面还隐约可以看到头发和肉渣,边上安静地躺着一个沾着血的杠铃。我脑海里满是那些歹徒施暴的画面,梁红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主管说,歹徒们离开这儿之后,还去了工厂出纳的宿舍。我们又跟随主管和老周到了现场,不出意外也是狼藉一片,各种打砸搜。房间里的床被挪到了一边,床下的地毯也被割开了一块儿,露出一个空洞洞的暗格。主管说,这里原来是填满了现金的,盖上地毯,再把床也扣在上面,一般人很难发现。现在暗格里的钱被拿走了,这很蹊跷。从他们闯进来,到搜出这个暗格里的钱离开,只用了大约二十分钟,说明劫匪对这儿很了解。
老周说:“这个厂子不招黑工已经八九个月了,肯定不是员工跟外面勾结,我现在怀疑外面的那些保安是不是有问题。”
“这些,你有跟警察们说吗?”我问。
“说了!”老周说,“不过我觉得说了也没用。这儿,就这个厂子,以前还被警察抢过,明着抢。”
一个美好的愿望。
他这话一出口,我们几个人都一愣。但是老周和主管都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多说。我点了点头,大概明了,看来这种情形,不只在影视剧里存在,普天之下皆无例外。
离开了厂区,接下来我们去了医院,想去看看受伤的同胞现在是什么情况,生死如何。
医院门口有两个非常醒目的标志:禁止吸烟,禁止携带枪支。工厂里的另外一位负责人接待了我们,告诉我们两位受害者一个脑袋被砸开了,另外一个没了两根手指,但是都还活着,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正说着,向导手指向了我们的身后:“领事馆来人了。”
一行人匆匆赶了过来,在向导的带领下我们迎了上去,互相引荐。对面打头的是中国驻南非约翰内斯堡领事馆的左领事,四十岁左右,面相极具亲和力。握手时,他竟然认出了我和梁红:“你们是……是那个《侣行》,对,《侣行》里的270是吧?”
“幸会,幸会,就是那个胖子。”
没有过多的寒暄,左领事又恢复了一脸的焦急,询问受伤的同胞怎么样了。刚好赶上毛毯厂的负责人从医院里出来,就向左领事作了汇报。
左领事长叹一口气:“人活着就好。”他说在约翰内斯堡,每年都会发生太多太多次这样的案件,通常都是一枪毙命。在上周刚发生的一起案件中,一个华人被劫匪一枪打穿了肚子。那人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备感庆幸,因为子弹只是打穿了他的肾脏,他还活着。
听到这里,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2013年在索马里见到的那个小孩,他的亲人在剧院爆炸案中全部丧生,他的双脚也被炸得血肉模糊,他却笑着说:“至少我还活着。”目睹南非的此情此景,再次让人唏嘘不已。
“华人在这里可以买枪吗?”梁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