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零下71.2℃的求婚计划(第4/12页)

囚犯们在这里遭遇的是非人的待遇,苏联称之为“劳工矫正营”,但更多的西方国家则直接称之为集中营。这里并没有监狱式的围墙和铁丝网,绵延千里的荒原和极度低寒,构筑了一座无形的监狱。囚犯们“越狱”后,存活率几乎为零。

在修路的过程中,囚犯们劳累致死的、饥荒饿死的、气温骤降冻死的,不计其数。他们大多都是就地掩埋,如同三千年前中国修筑长城的苦役们。不夸张地说,这条路就是用人命填起来的。

当时这一带信奉基督教和东正教。那种情况下,也只有主能让他们找到些许寄托。这些十字架,就是有人修建起来纪念那些亡魂们的。丰碑一般。

车里的气氛骤然变得肃穆起来,脑海里那些人修路、惨死的画面都上来了。一路的舟车劳顿,本来有些犯困,这会儿就再也睡不着了。那种感觉很奇怪,无法形容。刺骨寒在外心寒颤在内。

幽灵公路上的无名墓标。

突然,车里散开来一股很浓的胶皮烧焦的味道,紧接着就有烟雾,在车厢里弥漫开来。我做过机械修理,一看这状况心里就咯噔一下:坏了,车出故障了。

不一会儿,车子就像烧着了似的,前盖那儿浓烟滚滚怕什么来什么,是真出故障了。

今天有可能要交待在这里了。

司机下去,掀开盖子做检查,找出了问题出在哪儿:电动机、暖风机过热,线烧坏了,保险也烧了。

这下子问题严重了,如果是其他问题,比如车不能走了咱们还能缩在车里,负隅顽抗一阵子等救援;但是暖风机坏了,没了供暖,我们就相当于暴露在零下50℃以下,待在一个大冰箱里,而且还是冷藏模式,待不了半个小时我们就得全部冻死。

短短两分钟之后,刚才还暖融融的车厢,瞬间就结满了冰晶,呼吸都是冰冰冷冷的。在这种情况下,人很快就会被冻伤,接下来就是冻死。

那一刻,人类在大自然前面显得无比的渺小。

零下71.2℃,白色的村庄

路边那些废弃的汽车坟墓,历历在目。

“抓紧时间,修!”惊恐、怨天尤人没用。

不幸中的万幸是,我老张对机械维修还有点儿经验,能上手。搞不搞得定看天,这几条人命全系在我身上了。

我哆嗦着下去,三下五除二把大灯的线拆了,替换到电动机和暖风机上。10分钟后,问题解决了。司机做了一个谢天谢地谢耶稣的动作。

胖子果然耐寒,我在外面修车的时候,还没太感觉到冷得不行。一回到车上,见梁红和魏凯都冻哆嗦了,他们的眉毛上都结冰晶了,嘴唇惨白。梁红咧嘴一笑:“老张你太能耐了。”一股白气升腾而起。

车里的暖风机又开始工作了,一点点儿地把寒气逼了出去,我们继续上路。

开了一天一夜,司机也不能疲劳驾驶,顶不住的时候,就停在路中间眯瞪20分钟半个小时,后面也没车摁喇叭催。车停着的时候,不能熄火,否则在这种温度之下,就再也别想发动。我们计划要在奥伊米亚康待一个星期,也就意味着,这一个星期里,这车都不能熄火,发动机得开着。

在这些极寒地带,车主都有暖车库,只有在那里面才能发动汽车,我们现在这辆车,也只能等回到雅库茨克之后,才能熄火。

终于,奥伊米亚康的标志性建筑——零下71.2℃纪念碑出现在了我们眼前,迎接我们的到来。后面原野里、山丘上林立着许多房屋。房顶都被白色的雪覆盖,不怕冷的树的绿色也全都屈服了,装点上了雪。

经历过这一路的惊吓和事故,那一刻的兴奋劲儿,不亲身经历感觉不到。我第一个钻下车,先屁颠屁颠儿地奔到纪念碑前,右手拿着小五星红旗,左手特二逼地伸出两根手指,摆了个“V”字造型,让魏凯拍照;紧接着就扑到雪地里,来了个跪地滑翔。

这股豪迈劲儿,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凯撒大帝征服非洲时那句话:我来到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Veni,Vidi Vici)——当然,现在我只是来到了奥伊米亚康,看到了零下71.2℃纪念碑,征服还要等两天。露营成功后,再来说我征服了。

梁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来早准备好的温度计,甩一甩,举到半空,发现没反应。又使劲儿甩了甩,依然没反应然后她就愣了,说应该是给冻坏了。我们准备的这个温度计最低刻度是零下50℃。

到这儿,得说道说道北极的“寒极”奥伊米亚康和这个零下71.2℃纪念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