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十章 陷马陵,庞涓怅然饮剑(第8/16页)
与此同时,一切就如计算好一般,三支齐军运粮车队分别在送粮途中的不同地点遭到分股魏军伏击,数百辆辎重车辆几乎是在同时被焚毁,几处滚烟直蹿云天,方圆数十里红光熊熊,颇为壮观。
从临淄着落到部分款项、正在兴冲冲地往回赶路的苏秦远远望到火光与浓烟,大叫一声:“不好——”催马疾驰,及至赶到,现场早已是狼藉一片,粮草尽皆被毁,留守齐人或死或伤,部分存活下来的仍在使用各种工具扑火。
苏秦急召牟辛,后者早已不见踪影。
听闻在押与库存的粮草竟于一夜间悉数遭焚,田忌、田婴尽皆愕然,呆若木鸡。孙膑长吸一口气,闭目沉思。
中军帐中,时光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田婴最先回过神来,看向孙膑:“敢问军师,眼下如何用兵?”
“撤兵。”孙膑淡淡说道。
田婴看向田忌。
“听军师的!”田忌迸出一句,眼中含泪,仰天长叹一声,一脸绝望道,“天不助我,奈何?奈何!”
田婴转向孙膑:“如何撤军,撤往何处,敬请军师明示。”
“步卒在前,辎重人员在中,弩兵在后,保持队形,稳步后撤,以最近距离开往宋境。另,使骑兵蹿扰西南,袭击陉山,可战则战,不可战则退。”
“末将得令!”
“还有,粮草被焚之事,严禁三军传播。”
“末将得令!”
“哼!”庞涓得闻齐人粮仓被焚,握紧拳头,在中军帐里连转数圈,“姓田的,还有孙兄,这次是你们自找的,甭怪我庞涓无情了!”
一阵兴奋过后,庞涓看看天色,冷静下来,一边使快马通知三军诸将皆至中军帐听令,一边面对沙盘,再思自己早已谋定的围击方案,生怕出现一丝疏忽。
天色迎黑,三军诸将,包括左军公子嗣,尽皆赶到。一个用树胶凝固起来的巨大沙盘赫然摆于大帐正中。沙盘上,魏、宋、卫、齐交接之间的所有形势险峻尽列其中,一目了然。
得闻齐人粮草被焚喜讯,众将无不摩拳擦掌,纷纷请战。正热闹中,探马忽报,说有齐人不下万人现身于陉山以北,趁夜色袭击我师,林中鸟飞尘扬,也似有大军集结、要塞告急。
众人皆吃一惊,尤其是左军主将公子嗣,就要策马回去,被庞涓止住。庞涓不忧反喜,令探马再探,朝太子申并众将道:“诸位将军,我万不可被此股骑卒扰动!如果不出本将所料,此时齐人当已撤军,我当全力追击才是。”转对太子申,拱手,“敢问殿下作何判断?”
“军旅之事,申听将军的。”太子申回一礼道。
“太子有旨,”庞涓转向诸将,朗声喝道,“鉴于齐人粮绝,齐师已溃,我当即刻拔营,全力追击齐人,诸位将军听令!”
“末将听令!”众将齐吼。
“各回本营,今夜让将士们吃饱睡足,备足三日干粮,明日晨起,拔营起寨,兵发大梁,追击溃齐!”
“末将得令!”众将再吼,声如滚雷。
齐兵围困大梁半月有余,随军粮草基本耗尽,只等辎重车辆补充,不想牟辛刻意拖延,在前方追询下连发三拨,这又全部遭毁。三军能吃食物不足三日,而三日之间,三军将士无论如何也撤不到本境,因为孙膑、田忌皆知,大军回撤,贵在沉稳有序,一旦失序,将是灾难性的。而要确保有序,就必须稳步缓行,尤其是还有相当数量没有战斗力的辎重人员一并回撤。
从三军出征到大军回撤,孙膑的整个表现显得怪怪的,田忌、田婴若是不问,几乎很少出声,与他救赵时运筹帷幄、踌躇满志的状态大不相同。田忌、田婴显然注意到这个了,尤其是在粮草遭焚、大军回撤之后,二人忧心日重。二人甚至一度认为,孙膑之所以与此前判若两人,也许是其心智让师父送他的那粒死药改变了。然而,孙膑除沉默不语之外,其他一切如常,尤其是发布军令时,总是言简意赅,没有一丝含糊,更不拖泥带水,即使撤军命令,也是尽在情理中,无可厚非,是以二人虽有疑惑,也是只在心里嘀咕。
离大梁最近的地方是宋国边邑外黄。由大梁至外黄,是条宽约丈余的邦际衢道,可以并行两辆战车,旁边还可以走人。齐国六万大军,外加万余辎重人员,步军在前,辎重车辆在中,战车在后,骑兵左右护卫,宛若一条长蛇,前后拖有二十余里,有条不紊地徐徐爬行。一百五十余里路程,三军走有两日,方才抵达宋境。
在宋魏交界处,两国均设有关卡。魏国关卡,人员早已惊散,关门大开,出人意料的是宋国关卡,反倒是关门紧闭,不让通行。
田忌得报,大吃一惊,紧急驰前,果见关门之内,宋人森严壁垒,远远望去,足有数千人之众,显然是早有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