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四章 谋雪耻,齐地举国赛马(第10/12页)

“苏兄费解之处,当是最后一句,公私私公。”

“正是。”苏秦点头。

“先生善于弄玄,此句或指天道时运,苏兄这里久解不出,或是运数未至,苏兄大可不必费心猜度。至于苏兄所惑之天下纷争,膑虽不才,愿为苏兄分担一二。”

苏秦将六国合纵之后的列国形势略述一遍,忧心忡忡道:“张仪今已辞去秦相,赴魏连横,逐走惠施,就任魏相,密结庞涓,联络秦、中山,三路伐赵。赵为合纵发起国,张仪明为伐赵,实乃针对纵亲。今邯郸被围,滏口塞失陷,赵室如被拦腰断为两截,危在旦夕。庞涓、张仪皆是狠角,看这架势,是要灭赵。赵亡,韩必危,中山亦将不存。三晋若是由魏一统,秦魏必合力谋齐,齐亦危矣!”

“苏兄所虑的,只怕不是齐危,是天下之危吧?”

“唉,”苏秦拱手,喟然长叹道,“在下所思,孙兄尽知矣。天下失纵而成横,即使有所流血,也未尝不可,问题在于,天下断不能由秦一统,秦法若不废除,天下由秦一统,必危!”

“若是此说,苏兄何不劝诫张兄,使秦先废秦法,再行一统,岂不为美?”

“唉,”苏秦摇头道,“在下想过了,这是一道死结,行不通。”

“何以行不通?”

“秦若废法,则难成一统。若是不废法,则一统可成,天下却危。”

“苏兄果是思虑深远。”孙膑微微点头,“纵横之争,关乎天下,苏兄任重而道远哪!”

“当下之急,乃是救赵。”苏秦看向孙膑,“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救赵抑魏,事关纵横大局,而眼下能够救赵的,抑或只有齐人了。与魏战,即斗庞涓;斗庞涓,天下怕也只有孙兄一人了。”

“唉,”孙膑长叹一声,“这些事情,先生在谷中时,早已料到。庞兄走到这一步,也是天意。既为天意,在下别无选择,只能奉从,只是……”

“孙兄但讲无妨。”

“今日之魏,远非昔日之魏,今日之庞兄,亦非刚出山时的庞兄了。”

“哦?”苏秦倾身问道,“孙兄何以见得?”

“一是函谷之战,二是邯郸之围。”孙膑侃侃言道,“纵观函谷之战,庞兄所谋不为不周,不为不奇。尤其是借助天寒,飞冰桥绝河水,拦腰斩断函谷要塞,令人叹为观止。之所以功未成、果未就,是天不助庞兄,非用兵之过也。再看此番邯郸之围,庞兄用兵,可谓一气呵成,赵人漳、滏两道防线,均未撑过一日,滏水要塞,更在两个时辰内失陷。凡此种种,非赵人不善战、不备战,实乃庞兄用兵得当,魏武卒战力空前、所向无敌之故。”

“魏武卒所向无敌?”苏秦吃一惊道。

“是哩,”孙膑点头,“就膑所知,由庞涓训出的新式武卒,尤其是近万虎贲军,人人皆可以一敌十,较之吴起时代更胜一筹,目下列国,除秦卒之外,无可匹敌,齐卒远非对手!”

苏秦长吸一口气,面色冷凝。显然,他对军务所知过少,而庞涓用兵竟然臻于此境,更是他未曾料到的。

“当然,”见苏秦一脸忧郁,孙膑补充一句,“齐国也有相对优势,以齐目下之力,亦非不可一战。只是,两军阵上,膑不能保证十成胜算。”

“孙兄可有几成?”苏秦急望过来。

“若是天意随顺,齐国君臣同力,膑或有七成。”

苏秦长吁一口气,伏地拜道:“孙兄在上,请受苏秦三拜。”

孙膑大急,欲过来扶他,却受制于轮车,只得拍椅叫道:“苏兄,别别别……”

“非苏秦所拜,实乃苏秦代天下苍生敬拜孙兄矣!”言讫,苏秦又是二拜。

齐国连续三年举办春季赛马盛会,齐地沸腾,人为马狂,马价看涨。莫说是高等赛马,即使寻常驽马,也由三金涨至五金,各国马匹就如流水般涌向齐地。自入冬始,北方诸国,尤其是赵、中山、燕等地马贩纷至沓来,数以百计的马队不绝于途,马料、马具、马车等也各成行情,水涨船高,识马相马之人各觅其主,大行其道。

得知今年赏金加倍,那些没有赛马或车马不足参赛的中小型富户人家后悔莫及,纷纷参与投注,各都邑注金日益看涨。

五都分场赛事历时五日,最终决出五支赛队。经过几日跋涉,五支赛队于第十日分别驰入临淄。随从赛队而入的还有各地看客,一时间,临淄城内餐饮业火爆,客栈一榻难求,甚至寻常人家屋檐下也睡有看客,组织赛事的王室更是大发横财,在赛场周围遍设王室赌庄不说,又将赛场四周封闭,单留一道辕门,进出皆须出示王室统一颁发的御制铜牌,而所有铜牌均由王室授权的赌庄代卖,每块牌子统一定价为三十枚刀币。然而,这些铜牌多数又被赌庄转手倒卖,流入黑市,及至赛前,由于看客纷至争抢,寻常赛场的铜牌涨至一金,挑战王马之赛更有涨至三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