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七章 躲楚使,庄子离乡投友(第4/11页)

“庄兄,还有何求?”监河侯盯住庄周。

“无求矣,无求矣!”庄周长笑几声,提粟扬长而去。

看热闹者纷纷离散。

望着庄周远去的背影,监河侯嗟然长叹。

“老爷,”家宰小声道,“是少了点。要不,小的这就再舀几瓢送去?”

“不必了。”监河侯摆手,“此非长久。明朝你去庄兄家,聘他夫人测量濮水涨落。你可教她如何监测,按月发放五斗粟米,够他一家吃用即可!”

“老爷?”

“安排去吧。此事不可张扬,亦不可让那混世魔王晓得,再生枝节!”

庄周持粟回家,一家人皆是欢喜,美餐一顿。

翌日晨起,庄周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铜簋(guǐ),“咚”一声扔到院里,吩咐庄逍拿刷子擦亮。庄妻洗完餐具,走到院里,见状大惊,问道:“他大,你擦这物什做啥?”

“吃完这顿,还有下顿呢。”庄周乐呵呵道,“今朝逢集,我拿它蒙邑换粟去。嘿,没想到这玩意儿挺重,当是能换不少粟米。”

“万万不可呀,他大!”庄妻急了,一把夺过铜簋,捏在手里,“老祖宗传下的宝物就剩这件了,你若再去卖掉,家里……真就是一无所有了呀!”

庄妻看向铜簋,泪水流出。此簋四足,四耳,圆身,方座,上面还有一只盖子,通身精铜,重约七八斤,上面还刻着鸟兽虫鱼,工艺极是精致,一看就是宝物。庄子祖上曾是名门望族,后来家道虽然败落,但在其祖父辈流落蒙邑时,作为祭器的五鼎四簋,仍旧一件不少。只是到其父辈,祭器少去大半,待庄周立事,又卖两个,眼下仅剩此件了。

“他娘呀,”庄周盯住她道,“你怎能说是一无所有呢?”连连指点院中人头,“你,我,他,她,这不是竖着四个大活人吗?”

“他大,活人可不是宝物。”

“非也,非也!”庄周连连摇头,“人生天地之间,化日月之精气,为万物之灵长,不是宝物,又是何物?”

“可这……人是要填饱肚皮的啊!”

“是呀,是呀,我将此物换粟,不就是为了填饱肚皮吗?”

“这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真正值钱的是此物呀!”庄周拍拍吃得饱饱的肚皮,伸手去夺铜簋,庄妻闪过,跑回草舍,将铜簋藏起,拿出一打草鞋出来,“他大,这是我学着打的,虽不好看,却是结实。你拿街上试试,要是能够换来粟米,我们就有生计了。”

庄周拗不过她,只得掮起草鞋,扭头出门去了。

监河侯的家宰如同卡了点似的,庄周前脚刚走,他的后腿就迈进来,随身还带着测量水文的各类器具。家宰说明来意,庄妻喜泪沾襟,正在听他讲解如何测量水线,一辆驷马豪车沿土路驰来,径至庄家门外。

一个当地吏员率先下车,在门外大叫:“庄周,庄周在家吗?”

庄逍跑去开门。

庄妻正自狐疑,家宰认出是里正,赶忙迎出。里正刚要介绍,已从车上下来的两个内臣以为家宰就是庄周,揖道:“庄先生——”

“非也,非也,”家宰赶忙拦住,回礼道,“在下不是庄先生,请问二位是——”

两个内臣互望一眼,一人道:“我们来自楚地郢都,奉楚王谕旨,礼聘庄周先生前往楚宫。”

“楚王?”家宰吃一大惊,“敢问二位,欲聘庄先生去做何事?”

“拜庄先生为国师。”

堂堂楚王竟然拜庄周为国师!家宰目瞪口呆。

“国师?”庄妻急问,“国师是做什么的?”

“庄夫人,”里正拱手贺道,“国师就是国王之师,也就是楚王之师,啧啧啧,你家庄周不得了,大喜临门哪!”

庄妻惊呆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敢问庄夫人,”内臣甲揖道,“庄先生何在?”

庄妻不好说是卖草鞋去了,正自支吾,庄逍朗声应道:“我阿大到街上卖草鞋去了,走没多久,要是去追,准能赶上!”

两个内臣互望一眼,不再多话,将庄逍一把抱到车上,与里正一道朝蒙邑方向疾追。不一时赶到蒙邑,搜遍整个集市,却不见庄周踪影。

车马路过一家粟米行时,庄逍一眼看到柜中金灿灿的粟米,眼珠子急转几下,转对里正道:“我晓得阿大在哪儿了。”指着粟米,“如果你们肯为我家买上一袋粟米,这就带你们寻他去!”

想到他家的窘态,二内臣没再多话,当即购下数袋粟米,又到布店置办布匹及其他一应日用,买了些鸡鸭鱼肉等现成肉食,兴致勃勃地一路赶回。

走到十字路口,庄逍指挥车辆拐向一条土路。路越走越窄,前面再无车辙了。内臣吩咐里正陪同车夫原地守候,二人紧跟庄逍,径至濮水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