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第五章 纵局难解,苏秦再回鬼谷求教(第7/11页)

“邹兄,”苏秦指着不远处依然存在的四子草舍,“你和兄弟们到那几间草舍里安歇,生火取暖,将就过上一宵。”

飞刀邹点点头,领人直奔草舍而去。

苏秦将所有竹篓搬进草堂,将东西一一拿出,在玉蝉儿帮忙下,分门别类放好,笑道:“这些东西全是今朝路过宿胥口时置办的,想必用得上。”

“及时雨啊,”玉蝉儿微微笑道,“这里已有半月没起炊烟了。”

“啊?”苏秦惊愕,“你……你们……”

“不打紧的,”玉蝉儿又是一笑,“蝉儿习惯了,眼下在辟谷,莫说是半月不食五谷,即使一个月,也不在话下。”

“师姐……”苏秦泪水流出,“辟谷是一事,断粮却是另一事,你们……”哽咽起来。

“是啊,有点大意了。我和师弟原说下山置办的,不想连下两场雪,把山路封了。师弟硬要下山,被我劝阻,说是索性与他比试一番,看看我们的功力究底可以多久不食,这不,刚刚辟谷半月,你就送粮来了。你呀,莫要七想八想。”话音落下,玉蝉儿“咯咯”笑起来,显得轻松自然。

苏秦细审她的面孔,见她确实显不出任何不适。在这大冷天里,草堂里既没烧炭火,她穿得也不多,然而,非但没有觉出寒冷,反倒是肤色红润,眼睛水灵,动作灵活,甚至比几年前还要年轻、漂亮、利索,只是在苗条的曲线里隐隐透出几分此前他未曾见到过的女性成熟之美。

“真没想到,分别只几年,师姐、师兄的功力已经精进如斯,若非亲眼所见,在下真还不相信呢。”苏秦大是叹服,由衷赞道。

“苏兄夸早了。”玉蝉儿笑应道,“先生能做到半年不食,半月不饮,我和师弟顶多不过辟谷六十日,水是三日也断不得的,火候尚差甚远。”

“师姐、师兄这以先生作比,就足以让苏秦敬服了!”苏秦真诚地褒扬一句,转入正题,“师姐,师弟这想拜望先生,烦请禀报。”

玉蝉儿面现难色:“实在不巧,先生早在雪前出游去了。”

“这……”苏秦惊呆了。

“苏兄,”玉蝉儿指向旁边的席位,“这样站着不妥,还是坐下说话吧。先生不在,冬夜漫长,蝉儿这也正想和你说说话呢。”

“我……”苏秦回过神来,嗫嚅一句,见玉蝉儿已经在席位上坐下,只得走过来,站在席边问道,“大师兄在何处?我这就去寻他来,我们三人聊个通宵。”

“坐下吧,”玉蝉儿朝席位上一指,“他不会来的。”

“为什么?他……”苏秦怔了。

“因为他三日前就已入定了。”

“这……”苏秦再无借口,只好缓缓坐下,表情惶惑。

“一别数年,蝉儿孤陋寡闻,山下热闹,苏兄可否略讲一些听听?”玉蝉儿两眼紧盯住他。

“师姐想听,苏秦不敢有瞒。只是,天色黑了,与我同来的还有几个弟兄,苏秦这要安顿一下,去去就来!”

“蝉儿恭候。”玉蝉儿朝他笑一下,轻轻点头。

苏秦起身,走到刚刚摆放的米粮前面,舀出一些,寻到煮饭的铜釜,径走出去。待他回来,草堂中已经燃起两支松枝,炭火也生起来,比方才不知暖和多少。席前几案上,摆着几盘干果,一壶热茶也已沏好,两只斟满茶的杯子并排放在炭盆一侧保暖。

“谢谢师姐,让师姐久等了!”苏秦席上坐定,拱手道。

“不必客气。若要谢,蝉儿还要谢你呢。”玉蝉儿指着摆在身边的几匹布和一些针头线脑,“这些东西蝉儿喜欢,自宫中出来,好久没有做过女红了。”

“师姐喜欢就好。”苏秦憨憨地笑了,“苏秦原想为先生和师姐、师兄各买两套衣装的,又怕大小款式不合身,这才出此笨策,劳动师姐了。”

“有苏兄来,蝉儿这就开吃了。”玉蝉儿嫣然一笑,拿过几个干果,剥开一颗,动作优雅地放进口中,轻啜一口香茶,“苏兄,请!”

苏秦也剥一颗,品口香茶。

“讲吧,苏兄,蝉儿洗耳恭听。”

“山下诸事,林林总总,犹如一团乱麻,不知师姐想听哪一缕?”

“就讲你这一缕吧。事无巨细,蝉儿全都想听,苏兄尽可慢慢道来。”玉蝉儿讲此话时目光炽热,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苏秦心底微颤,稍稍别过头,避过她的目光,以一声轻咳开场,将自己与张仪如何出山,如何分手,张仪如何前往楚国,如何说服越王,如何至楚,如何灭越,如何受陷害,如何逃离楚地,如何至楚,如何想出金牛计,等等,栩栩如生地讲述一遍,只瞒去他与香女结亲及自己用计迫他入秦等事。

玉蝉儿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闭眼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