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第一章 鬼谷子说天下,二子破情关下山(第2/19页)

童子不软不硬几句话,把张仪噎了个上不来气:“这……”

“大师兄,”苏秦抱拳解围,“在下和张师弟并无此意。前几日孙兄下山,我们二人都很难过。方才念及此事,张师弟有所感喟,仅此而已。”

“是吗?”童子转望张仪,“孙膑出山,张师弟是何感喟,可否说予师兄听听?”

张仪略想一下:“飞龙在天。”

童子笑道:“听这话音,张师弟这是困龙在山了。”

张仪又被噎个半死,凭他伶牙俐齿,竟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秦只好再度解围:“大师兄,师弟有惑。”

童子两战皆胜,转过头来,笑呵呵地望着苏秦。

苏秦问道:“以大师兄之见,庞兄、孙兄可算成器?”

童子笑道:“当然算了!”

“这……”苏秦略怔一下,“在下和张师弟呢?”

童子连连摇头。

“大师兄,”张仪急了,质问过来,“你凭什么说他们成器,而我们未成?”

“就凭这个,”童子手指二人,“他们二人已经下山,你们二人仍旧待在此地。”

“师兄此话不公!”张仪大声抗辩,“他们下山,是因为他们想下山。我们不下山,是因为我们不想下山!”

“好了,好了!”童子摆摆手,呵呵又笑几声,“本师兄来到此处,不是与你辩论的。要想知道成器与否,你们最好去问先生。”

话音落地,童子站起身子:“两位师弟,请吧。”

苏秦、张仪皆是怔了。

张仪嗫嚅道:“去……去哪儿?”

童子呵呵笑道:“去问先生呀。”

两人自然不敢为这事儿去见先生,因而面面相觑,谁也不肯挪窝。

童子沉脸催道:“先生正在草堂里等候你们,还不快走!”

见童子不是在开玩笑,二人急忙爬起,整过衣冠,跟童子走至草堂,果然望见鬼谷子端坐堂中,玉蝉儿坐在斜对面。童子径走过去,在先生身后稍偏的位置上站定。

二人叩拜,鬼谷子示意免礼,二人迟疑一下,挨住玉蝉儿并膝坐下。

鬼谷子笑吟吟地望着苏秦、张仪,直入主题:“前几日,你二人想必见到荣华富贵了。”

见先生出口即问这个,苏秦、张仪哪里还敢说话,个个将头埋下,惶然失措的样子,就像是闯下大祸的孩子。

鬼谷子不无慈爱地微微一笑:“老朽问你们,是否也想下山?”

苏秦、张仪将头垂得更低。

“怎么不说话呢?”鬼谷子似已揣知他们的内心,不依不饶。

二人越发不敢吭声。

“回禀先生,”童子插进来道,“他们不好开口,童子代答。方才童子去时,两位师弟正在商议何时出山之事。”

“大师兄——”张仪脸色紫涨,急欲制止。

“张师弟,”童子呵呵笑道,“心里有话,该在这里说才是。方才你不是说,你二人的才华丝毫不逊于孙膑和庞涓吗?你不是认定你们二人已经成器了吗?”

张仪大窘,垂头嗫嚅道:“先生,弟……弟子……”

鬼谷子微微一笑,转向苏秦:“苏秦,你是否也是同感?”

“是的,”苏秦老实点头,“看到庞兄、孙兄际遇如此,弟子确有感怀。”

“张仪,”鬼谷子转向张仪,“是则是,非则非,鬼谷之中,用不着藏藏匿匿。”

张仪垂头应道:“是。”

“再说,”鬼谷子接着道,“你也没有说错。就老朽所察,你二人所悟,应该不在庞、孙之下,如果他们算是成器,你二人理当成器。”

苏秦一怔:“先生是说,我们二人尚未成器?”

鬼谷子微微点头:“不是尚未,是远未。”

张仪不服了,抬头辩道:“既然我们不比他们差,先生为何说他们已经成器,而我们远未成器?”

“好吧,”鬼谷子直望过来,“你想知道原因,老朽这就说予你听。老朽问你,如果你二人出山,何以存身立命?”

张仪应道:“我们既习口舌之学,自当以口舌之辩存身立命。”

“口舌有巧有拙,辩才有高有低,老朽再问,你二人辩才如何?”

张仪不假思索:“巧设机辩,无理亦胜三分。”

鬼谷子摇头:“此辩可以说人,不可以说家。”

“那……”张仪接道,“出口成章,言必成理,自圆其说,滴水不漏呢?”

鬼谷子再次摇头:“此辩可以说家,不可以说国。”

张仪急了,抓耳挠腮,有顷,侃侃陈辞:“察言观色,趋吉避凶,择善者而说之,择不善者而避之。”

鬼谷子又是摇头:“此辩可以说国,不可以说天下。”

张仪大惊,目视苏秦,见他也是目瞪口呆。

鬼谷子笑问二人:“你二人还有何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