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5日(第3/4页)

| 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粉碎 |

1981年的这一天,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对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10名主犯,在进行了正义的审判后,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林彪和江青是完全不搭界的两个集团,在“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两边其实一直在斗争。林彪集团是军人集团,都是各总部的首长或者军种的首长,他是希望能够多控制军队一点,而且做得很低调,很秘密地进行。然后江青他们那一派就是越闹越好,恨不得把你们这些老将老帅全闹下来才好,所以江青集团和林彪的集团就一直在斗争。林彪集团倒台得比较早。林彪在1971年9月13日就死了。林彪等人在我党我军建立新中国的整个过程中是立过大功的。但功是功、过是过,后来的事是后来的事。但“四人帮”功是真没立过,跟林彪集团还是有区别的,因此在判决书上“四人帮”的判决是非常严重的,林彪集团没有判成那么严重的罪行。

因为我们家当初被迫害过,所以我那时候对判决“四人帮”的印象还是特别深的,有几个细节印象特别深刻。一个就是江青特别猖狂,站起来就喊“这是毛主席说的”,大家就开始犹豫一下,有些尴尬。张春桥永远一语不发,特别老奸巨猾,张春桥就是在“四人帮”的漫画里被人画成狗头军师那样的。姚文元永远是在那儿喷着口水。

1976年“四人帮”后的某天,我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感到荒诞。因为我一出门,我家门前那条弄堂完全不认识了,因为整个世界被漫画给糊住了,没有一寸空地儿,有“美女蛇江青” “狗头军师张春桥”“哇哇喷着那唾沫的姚文元手里拿一根大笔”,人民的铁拳特别大,人民“铛”一个铁拳,“四人帮”就倒下了。可是就在这之前一个礼拜,电视上还用那种很慢很庄严的速度念着他们的名字,结果突然就变成这样,我当时都傻了。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奇怪,所以我长大以后变成自由主义者,甚至快变成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就是因为目睹这些事后我觉得好荒谬,看不明白。

张春桥当时在那儿坐着,这时候来了一个跟我们家有很大关系的人上去做证,叫蒯大富,因为他当时在清华武斗的时候是红卫兵井冈山派的头。我父亲、母亲都是比较保守的414派,蒯大富那一派很激进,蒯大富本人也是个极为广场性格那么一人,他上去了后就连说带比画,特别激昂,然后说:“1967年某月某日,突然来了一辆黑色的汽车,来到了清华园接我,汽车去了哪里呢?汽车开进了中南海,我刚下车,就看到一个人从对面桥那边向我走来,那个是谁呢?就是他——张春桥!”然后就瞪着眼睛指着张春桥,我当时都看傻了,我们家人就在那儿乐,说蒯大富一贯就这样,那时候红卫兵的头儿都这样,今天也有一个词给他们,叫愤青。后来蒯大富自己也被判了,好像被判了几年,现在已经出来了,后来自己下海经商去了。

当时蒯大富就是那么指着张春桥,但张春桥根本就没抬眼看他。那个场面非常有意思,后来看电影、做导演,其实对人的理解慢慢才会真的清晰起来,我长大了才理解为什么张春桥是那样的,江青为什么会那样,王洪文为什么那样。王洪文特别老实,后来王洪文跟林彪集团的吴法宪关一块儿,大概是一个套间的两个屋子,他们俩共用一个公共卫生间,王洪文每天帮吴法宪洗衣服。按说在被抓起来之前,王洪文地位远高于吴法宪,吴法宪只是空军一中将,王洪文是副主席,快成党的第三把手了。但是人性很有意思,当你身居高位的时候一个样子,当大家都成了阶下囚的时候本性就都出来了。吴法宪毕竟是从红军时期就开始一直领军,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虽然大家都是阶下囚,但是吴法宪往那儿一坐依然是老将那种风范。王洪文是复员军人纺织厂保卫干部出身,只是在“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成为造反派的典型,突然间从一个工人给拔到了国家的高层领导人,以至于有他很多接见外宾的笑话。换句话说,时代造就人,时代也毁人,如果没有那个时代,王洪文其实就是一个老实工人,所以他一到监狱里,就恢复了老实工人的样子,就每天帮着吴法宪老将洗衣服,在生活中照顾他。在后来的回忆录里看到还是很温暖的,当然,他们对中国人民犯下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

那次审判也是拨乱反正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也是中国从此昂首挺胸走向改革开放重要的里程碑,所以那是一次历史性的大转折,年轻人如果不了解的话,可以去看看当时的资料。那个时候我就陪着家里人看电视看着这些,今天回想起来,原来那就是在目击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