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放生之德(第6/7页)

阿克占满面春风走向汪朝宗,拱手道:“朝宗啊,这五亭桥的工程,从今天起就交给你了。”

“朝宗自当竭力报效,还望大人多多照拂。”

他们两个一起走下木台,何、郑跟随在后,走到筹备好的工地上。这是一片平整的空地,空地上用白垩简单画些直线和圆圈——即将动工的五亭桥桥基之一就定在此地。阿克占和汪朝宗一起接过家什,小心翼翼地将标志地基的一小块木牌钉进土里。

何思圣高声喊道:“礼成!”

瞬间,礼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人们纷纷涌过来,开始动工。工地上汇聚成一片人的海洋。

汪朝宗怔怔地看着干劲热火朝天的工人,眼眶有些潮湿。管夏在后边拉了拉他,汪朝宗恍然:“啊,各位大人。有劳各位襄助,朝宗备了几杯薄酒,望请各位大人赏光!”

于是官员、盐商,其他士绅们纷纷向预定好的酒家走去,彼此揖让,谈笑风生。

郑冬心低声提醒他:“朝宗,我看你有点心不在焉?”

“啊,没什么,没什么。”汪朝宗嘴里应着,内心却起伏不定,这些日子风起云涌的,他真的疲倦了。何思圣从后面跟了上来:“汪总商这座五亭桥得天独厚、新颖别致。何某当年浪迹江湖,遍览天下名桥,也只在京城见过类似的式样。不知这座桥的图样,从何而来啊?”

郑冬心犹豫地望着汪朝宗。汪朝宗坦然回答:“何先生法眼无差,见的极是!这图纸的母图的确是汪某重金从京城内务府一位故友处购得。后来由郑冬心郑先生匠心独运,博采所长,补成一图!”

听到“京城内务府”的字样,何思圣眼睛一亮:“高明,高明!”

队列中后段,还有朱月卿,她收拾得精神利索。朱月卿像是在和三两个盐商在聊,眼睛却一直瞄着前面的阿克占。阿克占无意中瞥见她,眼里有丝讶异。

朱月卿立即追到跟前来:“月卿见过盐院老爷。”

阿克占皱皱眉:“齐家七姨太?你怎么来了?”

朱月卿一脸的不高兴:“齐家盐号又没倒,人也没死绝,这么大的场面,难道还不该来个人吗!”阿克占短促而响亮地一仰脖:“哈!”带点轻蔑,又真觉得好笑似的。朱月卿停在原地,看阿克占继续向前,和其他的盐商热聊起来。

不远处,马德昌和紫雪走在后面。马德昌低声对紫雪说:“听说有个太监到了汪家,不知道盐院老爷知不知情?”

紫雪没好气地:“这我哪知道?”

“如果不知道,就该让他知道。”

紫雪白了他一眼:“凭什么?”

“咱们之前,可是付过银子的。”

“就这一次!”紫雪说完,厌恶地看了马德昌一眼,扭头便走。

半夜,萧文淑已经面朝里睡下了,汪朝宗仍然披衣坐着,双眉不展。

萧文淑迷迷糊糊地向汪朝宗靠去,靠了个空,醒过来半眯着眼睛对汪朝宗:“天大的事也得睡觉啊。”

“这张凤来扬州,上面不会没有风声,我担心有人要拿这事儿做文章。”

“你不是把他打发走了吗?”

“你没看出来,这些日子阿克占腾出手来,要掘盐商的祖坟哪。”

“才把捐输交了,一转身就把脸抹下了?你呀,还是离他们远些,小心人家卸磨杀驴!”

汪朝宗不语,用左臂揽了萧文淑的肩头,轻轻拍了两拍。

一道闪电从天至地劈了下来!电光刹那间照亮了整座扬州城,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巨大而响亮的雷声!雷声之中,大雨终于倾盆而下。这是扬州城一年难得一遇的大雷雨!

次日上午,盐政衙门阿克占府前,几个下人正在府外挂红灯笼,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阿克占下车,抬头见人挂灯笼,便皱起眉头。

“你们这是干吗呢?快拿下,全拿下!”阿克占气咻咻地大步跨进院子。

管家为难地说:“老爷,宴席都整治齐备了,保管误不了老爷的寿辰。奴才们知道身份低,都托小的向老爷贺声喜,也是他们一片孝心。老爷连灯笼都不许挂,小的就不知道明晚的喜事如何操持了,还请老爷示下。”

阿克占愣了一愣:“啊,这还有什么示下?”

管家小声地:“老爷,他们是想沾沾老爷的喜气。”

“说了一切从简,就一切从简。芦棚寿幛寿联寿礼之类的全免。我只请了他们几个总商,可保不齐就有人把话传下去,盐商们都来跟我凑热闹。本来想清清静静过这个生日,到时候反倒弄得不像话。你传话下去,就说外礼一概免收。有人来贺寿,客客气气地打发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