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5/8页)

“来吧。”

“四个月前,我对你说我爱你。”

“我还没忘。”

“但你没有说你对我有什么感觉。”

“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也许吧,但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你爱我吗?”

“唉,格斯,你还不明白吗?”她脸色变了,有些痛苦,“我实在配不上你。你是布法罗最抢手的单身汉,而我是个独眼的无政府主义者。你应该去爱一个优雅美丽的富家女。我是一个医生的女儿,我母亲是女佣。我不是你该爱的那种人。”

“你爱我吗?”他用平静而执拗的语气问。

她哭了起来:“当然,你这个笨蛋,我全身心爱着你。”

他伸出胳膊搂着她。“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他说。

赫姆姑妈放下手里的《尚流》杂志。“你竟然偷偷结了婚,这实在太糟糕了。”她对茉黛说,随后又同谋般笑了,“但这实在是太浪漫了!”

她们坐在菲茨在梅费尔家中的客厅里。战争结束后,碧用时新的装饰派艺术风格重新装修了房子,厅里摆着实用的椅子和阿斯普雷品牌店那种华而不实的现代派银制摆设。菲茨那个无赖朋友宾・韦斯特安普敦和他的妻子,以及茉黛和赫姆待在一起。伦敦社交季如火如荼,等碧准备停当,他们就要出门去看歌剧。她在跟三岁半的宝宝,以及十八个月大的安德鲁道晚安。

茉黛拿起杂志,又看了看那篇文章。上面的照片并不讨人喜欢。她原以为会看到两个相爱的人,但不幸的是那张照片看上去像是从电影中截取的场景。沃尔特像个掠食者,握着她的手,好色之徒般紧盯着她的眼睛,她则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正要落入他的诡计之中。

还好文章如她所愿。作者提醒读者茉黛女勋爵在战前曾是一位“时尚的妇女参政论者”,她开创《军人之妻》报,为留在家里的妇女争取权益,她还因为替杰妮・麦卡利抗争而进过监狱。文章说,她和沃尔特曾打算用正常的方式宣布订婚,战争爆发让这件事耽搁下来。他们匆忙而秘密的结合被描绘成在反常境况下孤注一掷采取的正确行动。

茉黛坚持让报纸准确无误地援引自己的话,杂志信守了这一承诺。“我知道有些英国人痛恨德国人,”她说,“但我也知道,沃尔特和其他许多德国人一样,尽了一切力量来阻止战争。现在,战争已经结束,我们必须跟以前的敌对者建立和平与友谊,我真心希望人们将我们的结合作为新世界的象征。”

经历过多年的政治运动,茉黛深知有时候一份出版物就会让你赢得支持,只要你能献上一个独家的精彩故事就行。

沃尔特按计划返回柏林。德国人开车前往火车站,一路上受尽人们的讥笑嘲弄。一位女秘书被人群里投来的石块击中。法国方面的评论说:“记住他们对比利时人做了什么。”女秘书仍留在医院里。与此同时,德国人民群情激奋,反对签署条约。

宾坐在茉黛旁边的沙发上。这一次他没像往常那样调情。“真希望你哥哥在这儿给你些建议。”他朝杂志那边点了点头。

茉黛给菲茨写了信,委婉地把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他,信封里还装了一张《尚流》杂志的剪报,让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已被伦敦社交界所接受。她不知这封信多久才能辗转交到菲茨手里,她也没指望几个月内会收到回复,到了那会儿,菲茨就是想反对也晚了。他只能强作欢颜,对她表示祝贺。

现在,竟然有人暗示她需要由男人告诉她该做什么,茉黛眉毛一竖。“菲茨又能说什么呢?”

“在可预见的将来,一个德国人的妻子生活会很艰难。”

“我不需要一个男人告诉我这些。”

“菲茨不在,我觉得自己有一定的责任。”

“请别这样。”茉黛强忍着不去发作。除了到世界各地的夜总会赌博狂饮,他还能给别人提什么建议?

他压低声音。“我不想把话说出来,不过……”他瞥了赫姆姑妈一眼,后者知趣地站起身,去为自己再续上一杯咖啡,“如果你愿意说这场婚姻一直不圆满,就有可能被废止。”

茉黛回想起报春花般淡黄色的窗帘,按捺着开心的笑容:“但我不能……”

“请别告诉我任何事情。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选择。”

茉黛心里的火越来越大,但她强忍下去。“我知道这是好意,宾……”

“也有离婚的可能。总会有办法的,你知道,男人能给妻子提供各种理由。”

茉黛再也无法克制她的愤怒。“请马上停止这个话题,”她抬高声音说,“我丝毫不打算废止或者离婚。我爱沃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