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5页)

他在沙发前蹲下,让自己平视着儿子:“我的小战士怎么啦?”

宝宝的声音无精打采:“我跑肚了。”

他肯定是从仆人那儿学的这种粗俗的说法,连语调都带着一种威尔士的跳音。但菲茨决定这次就算了。

“医生马上就来了,”他说,“他会把你治好的。”

“我不想洗澡。”

“我想你今晚不用洗澡了。”菲茨站起身说,“医生一到,就叫人通知我,”他对护士说,“我要亲自跟他说几句话。”

“好的,阁下。”

菲茨离开育儿室,径直去了更衣室。贴身男仆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晚装,衬衫的胸前插着钻石别针,并搭配着一对相应的袖扣,上衣口袋里放了一条干净的亚麻手帕,丝袜被各自摆放进了花纹皮鞋里。

他在换衣服之前去了一趟碧的房间。

她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

他从未见过她这种状态,上次她怀孩子的时候,正赶上1914年8月他动身去法国。当时她只有四五个月的身孕,等孩子出生以后他才回来。他从未目睹过这种壮观景象,不免感叹人的身体竟能如此变化伸展。

碧正坐在梳妆台前,但不是在照镜子。她靠在椅背上,双腿分开,手搭在隆起的肚子上,闭着眼睛,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我怎么待着都不舒服,”她抱怨道,“无论站着、坐着和躺着,身上都疼。”

“你该去育儿室看看宝宝。”

“等我有了精力就马上去!”她恶狠狠地说,“我就不该来乡下。我这样子还要举办宴会,简直太荒谬了。”

她说得没错。“但如果我们要对付布尔什维克,就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孩子还是肚子不舒服吗?”

“是的。医生马上就来。”

“你最好让他先来见我,乡下大夫一般都不太有经验。”

“我会跟仆人说的。另外,你不会下去吃饭了吧?”

“我这副样子怎么去啊?”

“我只是问问。茉黛可以坐在桌子另一端。”

菲茨回到自己的更衣室。有些男人已经不再穿燕尾服、打白色的领带,他们都拿战争当作借口,吃饭时穿短礼服上衣,戴黑色的领带。菲茨看不出两者间有什么联系。战争怎么能成为人们穿着随便的理由呢?

他穿上自己的晚礼服,走下楼去。

晚饭后,人们坐在会客厅里喝咖啡,这时温斯顿挑起话题说:“你看,茉黛女勋爵,你们女性最后还是获得了投票权。”

“只是一部分女性。”她说。

菲茨知道她的失望所在。这项法案只针对三十岁以上且为户主或户主妻子的女性。菲茨本人生气的是这种法案竟然能通过。

丘吉尔接着调侃道:“这你要部分地感谢在座的柯曾伯爵,在法案递交上议院时他出其不意做出了弃权决定。”

柯曾伯爵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因为背部疾病而不得不穿金属胸衣,更凸显了他硬邦邦不可一世的样子。有一首顺口溜是这么说他的:

我是乔治・纳撒尼尔・柯曾

我至高无上万事亨通

他曾经当过印度总督,现在是上议院领袖,战时内阁的五名成员之一。他也是反对妇女参政联盟的主席,因此他的弃权令政界大为惊讶,妇女参政的反对者对此大失所望,尤其是菲茨。

“下议院通过已经通过了这项法案,”柯曾说,“我觉得,我们不能违反议会民选议员的意志。”

菲茨对这一点仍感到恼火:“但上议院的存在就是为了审议下议院的决定,并制止他们胡作非为。比如说眼下这种情况!”

“如果我们否决了这项法案,我想下议院不会高兴,他们会重新发给我们。”

菲茨耸耸肩:“我们以前也发生过类似争执。”

“但不幸的是,布莱斯委员会还在任期中。”

“噢!”菲茨没想到这一点,布莱斯委员会正在考虑上议院的改革,“难道是因为这个?”

“他们应该会尽快提交报告。在此之前,我们不能跟下议院硬拼硬打。”

“是的。”尽管极不情愿,但菲茨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如果上议院动真格的挑战下议院,布莱斯可能会建议遏制上议院的权力。“我们有可能因此失去所有的影响力——永远地失去。”

“这种考虑也恰恰是导致我弃权的原因。”

有时菲茨觉得政治实在令人郁闷。

仆役长皮尔为柯曾送上一杯咖啡,随后低声对菲茨说:“莫蒂默大夫现在小书房,阁下,等你方便的时候过去。”

菲茨一直担心孩子肚子疼的事,正等着仆人来传话。“我这就去见他。”菲茨说。他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