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12页)

“是谁?”

“她的名字是茉黛・菲茨赫伯特女勋爵。”伯尼不以为然地补充说,“据我推测,她出自某个拥有煤矿的家族。”

艾瑟尔笑了。“真想不到!”她说,“我以前为她工作。”

“她演说怎么样?”

“我不知道。”

艾瑟尔一时来了兴致。自从那个决定命运的星期二——茉黛与沃尔特・冯・乌尔里希结婚,英国向德国宣战——以后,她还没有见过茉黛。艾瑟尔还保存着沃尔特给她买的礼服,她把这件衣服小心翼翼地用纸巾裹起来,挂在衣柜里。那是一条粉色的丝绸薄纱连衣裙,也是她迄今拥有的最美丽的东西。当然,这衣服现在已经穿不进去了。再说,穿这种上好的衣服参加工党会议也不合适。当时戴的那顶帽子她也没丢,事后就放进了邦德街那家店铺的原包装盒里。

艾瑟尔在位子上坐下,总算让不堪重负的双脚轻松了下来,然后等待会议开始。她永远不会忘记婚礼后跟沃尔特那位英俊的堂兄罗伯特・冯・乌尔里希去丽兹的经历。进餐厅时有一两个女人紧紧盯着她看,让她怀疑虽然自己穿的是昂贵的衣服,但一定是什么地方暴露出她来自工人阶级。不过她没怎么放在心上。罗伯特尖酸刻薄地对其他女人的衣着和首饰评头论足,听得她乐不可支,她跟他稍带提及威尔士采矿小镇上的生活,这些对他来说,新奇程度不亚于听人说起因纽特人。

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呢?不用说,沃尔特和罗伯特两人都参加了战争,沃尔特跟随德国部队,罗伯特则加入奥地利军队,艾瑟尔无法得知他们是死是活。她再也没有听过菲茨的消息。她推测他跟随威尔士步枪团去了法国,但甚至连这一点她也无法确定。不过,她还是认真看了报纸上的阵亡名单,担惊受怕地寻找菲茨赫伯特的名字。她恨他那样狠心待她,但没发现他的名字还是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本可以跟茉黛保持联系,只要周三去她的诊所就行了,但她该为自己的到访作何解释?除了七月闹了一次小小的恐慌——她发现内衣上有了一点点血迹,格林沃德医生安慰她说不必在意——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不过,六个月过去了,茉黛却一点儿都没有变。她像以前一样精心装扮,引人注目。她戴着一顶大大的宽边帽子,别在帽带上的一支羽毛高高挺起,好似游船的桅杆。艾瑟尔一下子觉得自己身上的棕色旧外套寒酸至极。

茉黛发现了她,朝这边走了过来。“你好啊,威廉姆斯!对不起,我该叫艾瑟尔。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艾瑟尔握了握她的手。“我就不站起来了,你能原谅我吧,”她拍了拍胀鼓鼓的肚子,“刚才我还想呢,就是国王来了,我恐怕都站不起来。”

“千万别在意。开完会,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行吗?”

“那太好了。”

茉黛走到桌边,伯尼便宣布会议开始。像伦敦东区的许多居民一样,伯尼是个俄裔犹太人。事实上东区很少有纯正的英国人,那儿有很多威尔士人、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战争之前还有很多德国人,而现在来了成千上万的比利时难民。东区是他们下船上岸的地方,自然也就成了他们定居的落脚点。

尽管今天请了一位特殊客人,伯尼还是坚持首先说明未到会者的缺席原因,总结前次会议的纪要等烦琐事项。他以前曾在地方议会的图书馆工作,做事十分注重细节。

最后他才介绍茉黛。她谈吐自信,深知妇女所受的压迫。“女人跟男人做同样的工作,就应该获得相同的工资,但是,他们常常对我们说男人需要养家过日子。”

台下几个男人使劲点着头——他们一直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一个要养家过日子的女人该怎么办呢?”

这话赢得了女人们的低声附和。

“上周我在阿克顿遇到了一个女孩,丈夫离开了她,她要用每周两英镑的收入养活自己的五个孩子,让他们吃饱穿好。她丈夫在托特纳姆制造船螺旋桨,每周能挣四镑十先令,但钱全花在小酒馆里!”

“就是这样!”艾瑟尔身后的一个女人说。

“最近我在伯蒙德跟一个女人谈过话,她丈夫在伊普尔战死了。她要抚养他的四个孩子,但只能拿女人拿的那点儿工资。”

“真是可耻!”几个女人异口同声。

“如果雇主为每一枚活塞销付给男工人一个先令,那也该付给女工人相同的工资。”

男人们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着。

茉黛用冷冷的目光扫视下面的听众。“每当我听到社会党的那些男人反对同工同酬,我就会对他们说:你们是在容许贪婪的雇主把女性当作廉价劳动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