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6/8页)

“没有。”

“奇怪。”茉黛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和平派内部是不是出现了分裂?“劳埃德・乔治在搞什么鬼?”

沃尔特说:“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出几分。”他显得十分严肃,“昨天晚上,德国要求让我们的军队自由通过比利时。”

茉黛倒吸了一口气。

沃尔特继续说:“比利时内阁从九点钟开会,一直开到今天早上四点,然后拒绝了这一要求,表示他们将投入战斗。”

这太可怕了。

菲茨说:“所以,劳埃德・乔治是错的——德国军队不会仅仅做出技术性的侵犯。”

沃尔特没说话,只是一摊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茉黛担心德国人残酷的最后通牒,以及比利时政府的鲁莽挑衅有可能削弱瓦解了内阁里的和平派。比利时和德国实在太像大卫和歌利亚了。劳埃德・乔治会嗅到公众舆论的倾向——他是否察觉到形势即将发生变化?

“我们该去找地方坐了。”菲茨说。

茉黛满心忧虑地穿过一道小门,登上长长的楼梯,走进俯瞰下议院的“旁听者楼座”。大英帝国的主权政府就在这里。在大不列颠某种形式的统治下生活的四亿四千四百万臣民的生死大事就在这间屋子里决定。每次来到这里,茉黛都会惊讶它竟如此之小,还不如普通的伦敦教堂宽敞。

政府内阁和反对派在几排长椅上相对而坐,中间空出的一条间隔据说恰好是两把剑的长度,以避免双方争斗起来。议院的大部分辩论会都没有多少人参加,这里几乎是空的,只有十几个议员,舒舒服服伸展四肢坐在绿色的真皮椅上。然而今天长椅上坐满了人,找不到座位的国会议员只能站在门口。只有前面几排是空的,按照传统,政府一边的空座位留给内阁部长们,对面的则留给反对派的领袖。

茉黛想,今天的辩论要在这间屋子里,而不是在上议院举行,这实在是意义重大。事实上,许多像菲茨一样的贵族都坐在楼座里旁听。下议院因民众选举而具有权威——尽管投票的成年人只稍稍超过半数,且女人并无投票权。阿斯奎斯任首相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跟上议院做斗争,尤其是跟劳埃德・乔治那项给付老人少量退休金的计划作抗衡。这种斗争十分激烈,但每次都是下议院赢得胜利。茉黛觉得,其潜在的原因是英国贵族害怕法国革命会在这里重演,因此最后他们总是选择妥协。

前排就座的那些人进来了,茉黛立刻注意到自由派里的气氛异样。首相阿斯奎斯面带微笑,听贵格会的约瑟夫・皮斯说了句什么,劳埃德・乔治在跟爱德华・格雷爵士说话。“我的上帝啊。”茉黛咕哝了一句。

坐在她旁边的沃尔特问:“怎么了?”

“你看看,”她说,“他们现在是伙伴了。他们解决了分歧。”

“你不能只凭表面就作结论。”

“不,我能。”

主持官进来了。他戴着老式的假发,坐在高出一层的讲台上。他先邀请了外交大臣,格雷便站了起来,他苍白的面容略显憔悴,忧心忡忡。

他不具备发言人的演讲技巧,说起话来十分冗长,缺乏条理。尽管如此,挤在长椅上的议员、塞满楼座的旁听宾客们都在屏息聆听,耐心等待着他说到重要的部分。

他讲了整整三刻钟才提到比利时问题。然后,他最终透露了德国最后通牒的细节,也就是沃尔特一小时前告诉茉黛的事。议员们情绪激动起来。茉黛一直在担心这个,这种情绪会改变一切。自由党的双方——右翼的帝国主义者和左翼那些小国权利的维护者们全都感到义愤填膺。

格雷引用威廉・格莱斯顿的话,问道:“眼下这种情形,我们这个被赋予影响和权力的国家是否要安静地站在一边,目睹最可怕的犯罪发生,任其玷污历史的篇章,从而成为罪恶的参与者?”

这是一派胡言,茉黛想。入侵比利时不会是历史上最可怕的罪恶——坎普尔大屠杀又怎么算呢?奴隶贸易呢?英国并没有在每个国家被侵略的时候进行干预。因为不采取行动就说英国人民成了罪恶的参与者,这是荒谬可笑的。

但眼下很少有人像她这样看待问题。两方面的议员全都欢呼起来。茉黛盯着前座的政府要员,惊愕地发现昨天还曾慷慨激昂地反对战争的大臣们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年轻的赫伯特・塞缪尔、刘易斯・哈考特、贵格会的约瑟夫・皮斯——他还是和平学会会长。最糟糕的是劳埃德・乔治本人。茉黛绝望地意识到,劳埃德・乔治支持格雷的事实意味着政治斗争已经结束。德国对比利时的威胁让各个对立派别团结在了一起。